空气中,有股淡淡的花香。
那是因为,白色的绣球花溢满了整间屋子,成堆成堆,似一幅幅清丽的蓝图。
另一边。
纪安壈坐在木质沙发上,丝毫不拘谨,直截了当地开口:
“我只想知道、那天请戏的人是谁?”
话落。
“尊贵的客人,很抱歉,这人我还真不知道是谁。”
老板娘的眉头轻轻皱起,胶着双手,一脸的诚恳,随即露出了几分礼貌的笑容:“那天,这人穿着一身黑衣,头戴黑帽,脸戴口罩,难以看清。”
闻之,纪安壈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梢。
显然,这在她的意料之中。
她淡然地问道,“那声音呢,分辨得出来吗?”
“声音?”
老板娘低头细细回想了一会,才回答:“虽然那人戴着口罩,声音模糊还有点故作低沉,但不难听出是道女声。”
“女声?”
“是的,这人的个子不矮也不高,同您差不了多少。”
纪安壈的眼波微动了动,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好一会。
她挠了挠下巴,眉梢轻扬,云淡风轻地反问:
“那么、最后的一个问题,我要知道这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老板娘含笑颔首:“尊贵的客人,允许我抽支烟吗?”
随后,她解释道:“我有烟瘾,犯了。”
“当然可以。”
纪安壈轻点了头,又突然顿了顿,伸了手,“也许、我可以借个火吗?”
其实,她不喜欢烟的味道,也一直不太喜欢抽烟。
但是——
前世被江辰希囚禁时,有一段时间她倒是经常抽烟。
只因为,他不允许她抽烟,可她偏要逆了他的命令。
原本,她当时是故意要气他的。
不过后来,这烟倒是越来越上瘾了。
然而,终是上瘾归上瘾。
时间一久,那味道便也随之淡了。
刚刚,听了老板娘的一番话,忽然之间心血来潮。
…
言罢,老板娘朝她柔柔地一笑:“漂亮的小姑娘,是要满身的清香味,而不是烟味哦。”
这话里的意思,纪安壈当然听得懂。
所以,她回以一笑,也不再坚持。
老板娘自顾自地从烟盒里取出一支烟,叼在嘴里,擦了火。
火光“哧”一声,燃烧起来。
她吸了一口,含了很久才轻轻吐出。
在烟雾缭绕之中,纪安壈终于明白了老板娘身上的那一番风情,是从何而来了。
她忍不住问出口:“按理说,唱戏的不都得有一副好嗓子吗?”
而吸烟、不正是在废嗓子吗?
更何况,还是烟瘾呢。
闻言,老板娘低低地笑了一声,很是风情万种:
“我已经快十年没唱过戏了,嗓子伤坏了,现在都是店里年轻的姑娘在唱戏了。”
“你看啊、多美呐。”
纪安壈顺着老板娘的视线望了过去。
只见,背后是贴了一整面密密麻麻的照片墙,五彩斑斓。
那些照片,大多都是年轻的姑娘在台上唱戏时,而捕捉下来的一个个画面。
一幕一幕,确实全都是扑面而来的青春气息。
“年轻可真是好啊!”
老板娘似乎是苦笑了一下,转而又吸了一口烟,往窗外看去。
那样子,像是片刻失了神。
纪安壈直觉,这个老板娘曾经一定是经历过了什么,才会有如今的这番模样。
不过,对于别人的往事,她向来不太感兴趣。
但此刻,她竟然没控制住有感而发:
“老板娘、你年轻的时候也是个风华绝代的大美人吧。”
听闻了她的话,老板娘也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却什么都没说。
良久过后。
老板娘随意碾熄了烟,神情淡若地朝纪安壈看去,眉眼含笑:“这女人啊,碰什么都可以,就是千万别碰男人。”
她的声音落下,一缕白烟升起,又迅速消失不见。
纪安壈的内心,瞬间有了一刻的动摇。
只是,她还没有回过神来。
老板娘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初了:“尊贵的客人,我现在可以回答您的问题了。”
纪安壈唯恐自己太过失态,忙轻点了头,示意道,“嗯,我在听。”
“首先,本戏班有个宗旨,只为团体活动演出,而不为个人所邀请。”
老板娘缓缓道来:“那天,有个人突然到店里来,说要请我们唱戏,当时手下的几个姑娘拒绝了。”
“后来,那人给出了一笔超乎我们想象的巨额。”
她顿了顿,似自嘲地笑笑,然后接着讲,“这人只说请我们到村里头唱一场戏就好,时间待定。我一想,村里头行啊,也没必要和钱过不去对吧,便答应下来了。”
纪安壈格外认真地在倾听,接得也顺:“然后呢?”
“然后啊——”
老板娘的声音忽而一止,拿过茶杯抿了一口,润了润喉,“发生大火的那天,大约是距离那场火灾的半小时前,那人突然匆匆忙忙到店里来,说现在就要我们去村里头唱戏。”
“还好、当时有几个姑娘刚从别的演出地回来,便又急着赶去村里头唱戏了。以上,就是这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闻之,纪安壈面如沉水,眼睛漆黑,什么也不做,就这么安静地凝视着老板娘。
老板娘自然是察觉得到她想要问什么,大方迎上了她的目光:“尊贵的客人,您请放心,本人绝对句句属实。”
“其实,那天的大火也许本不会发生,都怪本戏班的曲儿吸引了村里众人的视线,才会导致无人发现、来不及援救。”
电光石火的刹那,纪安壈几乎想明白了整个关键点。
脑中有根线渐渐清晰了起来,像是浮在水面上的浮标猛地被鱼儿咬住。
也许,那个人一早就有要烧毁那栋屋子的打算,只是还没找准时机,或者说是在等着什么结果。
所以,那时候的时间还是待定。
后来的那一天,这人兴许是发现了她在场地,因此便匆匆忙忙改变了原有的计划。
至那一刻,这目的可能已经远远不止是为了烧毁整栋屋子。
而为的、是杀死她!
当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纪安壈的心尖忍不住微颤了下。
虽然这仅仅只是她的一个推测罢了,但她总隐隐觉得离所谓的真相越来越近,并且**不离十。
如果这个推测成立的话,那么到底是谁、煞费苦心地想要杀死她呢?
正当她思绪万千时,老板娘出了声:“其实,对于这件事我一直都心怀有愧疚,总觉得是拿了什么不义之财。现在说出来,确实好受多了。”
“所以,今日就当是有朋远方来,说说心里话。”
老板娘的意思,她自然是懂。
不过,纪安壈几乎没有犹豫地摇了头,“俗话说得好,花钱消灾,拿钱也消灾。”
话落,老板娘愣了愣,随即扬起一抹笑容:“好的,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