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我已经做好了几支笔,我去取来让您看,您边看我边说。”冯若兰爽快地说,腾腾腾跑去书房取来两支造好的毛笔递给爹爹,“文房四宝笔墨纸砚,我就先说说这最容易的毛笔制作吧。”
冯佳越仔细观察这两支毛笔,笔的毛料看着很普通,但是做得很讲究,手艺都很精湛。他把笔尖在嘴里抿了抿,然后试着在手上写,笔头柔韧有弹性,手感非常好。
“毛笔制作,至少要经过笔料工序、水盆工序、结头工序、选管工序、装套工序、镶嵌工序、择笔工序……”
长女说的每一项工序都按照最优、最极致的工艺来做。她说得很详细,侃侃而谈,头头是道。冯佳越认真地听着,恐怕漏掉一个字。
冯佳越相信如果严格按照女儿说的标准去制笔,那定能制造出品质优良的毛笔来。以前自己靠着动手做毛笔和麻纸,卖了一些钱,让家里的日子变富裕,也为自己在乡间赚了一点名声。那样粗劣的毛笔和麻纸都能让家族过上不错的日子,如果按照女儿的工艺标准,作出品质更好的毛笔,那家族的未来还用愁吗?
“第二个,墨的制作,我不知道爹是用什么方法制墨的,可我观察爹制作的墨黏度、硬度、色泽及气味都有欠缺,这是因为里面少添加了许多东西。其实制墨的方法有很多种,我结合咱家的情况,准备按照这样的方法制墨……”
冯佳越想不到墨的制作竟然有这么多门道,不同方法制造出来的墨差异会这么大,而女儿似乎精通各种制墨之法。他常用的墨是自己简易制造的粗墨,他制墨的重要原料是从烟囱里刮下来的黑煤,使用效果非常差,所以他也不常用,他习惯在简牍上刻字,也正因为如此,才锻炼了他在木牍上刻字的技术。现在女儿受智慧老人点化,学了许多制墨的技术,这可是他冯家的一大宝藏啊,冯家凭此便可迅速崛起。
“第三,纸的制作。可以造纸的材料有很多,造纸的方法也很多……”说到这里,冯若兰想起了历史上汉朝的蔡伦,她问:“爹爹,现在不是有了蔡侯纸吗?我看您也会制作麻纸,怎么您的书房里还那么多简牍呢?”
东汉蔡伦改进了造纸术,大魏在汉朝之后绵延二百余年,按理纸已经被广泛使用了,可冯若兰却在她爹的书房里很少见到纸张,一盒麻纸也被爹爹当宝贝一样珍藏起来。
冯佳越想了想,神色黯然地说:“蔡侯纸是个好东西啊,在大魏朝的贵族中使用很广泛。人们在纸上写字画画,把文章抄在纸上装订成书……可这蔡侯纸太贵了,一般的人家承受不起。大魏朝廷对造纸术也管控甚严,咱们甘州没有这样的技术。甘州的造纸工坊造出的纸很粗糙,还很贵。听说齐王曾想把蔡侯纸的制造工艺引进甘州,却没有成功。爹造纸的水平你也看到了,就那样。”
这个世界的历史果然在汉朝之后变得面目全非。冯若兰心想,造纸术也并不是多么高深的技术,却因为被大魏朝廷严厉管控没有普及开来。这一举措,拖慢了历史的进程。大魏朝,真是历史的罪人啊!冯若兰心想,等有机会她一定要在甘州把造纸术发扬光大,她不仅要造出纸,还要造出现代人所使用的卫生纸,因为她实在是怕了如厕时用的木筹了。
冯若兰继续说道:“爹,咱们村子周围构树较多,这构树皮可是造纸的优质材料。您能造出麻纸,怎么不用构树皮试着造纸呢?”
冯佳越愣了一下,说:“我听说当年蔡侯就是用构树皮造的纸,可是我试过了,却没有成功。”
冯若兰想了一下,说:“这构皮纸造出后颜色白亮,用途广泛,但是造纸工艺却十分复杂,而且时间跨度较长,要经过采料、晒干、泡料、染料、磕料、蒸料、踩料、洗料、漂料、打料、煮料、再蒸料、洗料、泡料、滤料、舀料、压纸、亮纸、炕纸、钳纸、揭纸等七十二道工序。不过我们自己用,不要求太高品质的话,工序可以简化。”
冯佳越惊呆了,没想到构皮纸的造纸工序竟是如此次复杂,怪不得他用构树皮造纸没有成功呢。不过他相信如果严格按女儿说的七十二道工序去制作,一定会造出这世上最优良的纸。如果冯家办起了造纸工坊,那一定会赚得名声和金钱,冯家兴隆指日可待。
冯若兰不知道她的爹爹心心念念的都是家族的兴盛。
冯若兰说:“最后再说一说这砚台,我在溪边发现了一块紫翠石,石面光泽,细润如玉,硬度适中,最适合制砚了。”
冯佳越对砚台的好坏还没有什么概念。他平常也不怎么用墨,砚台就更随意了,他现在所用的砚台是他随便从山里捡到的一块石头,在中间磨出了凹槽。那年他去潍城,见那些富家公子在一起品谈砚台,而他在这一方面却知识欠缺。
“只要雕刻工具具备,我可以很快帮爹爹做出砚台呢!”冯若兰憧憬地说。
“好,真是谢谢你了。”冯佳越嘴上对女儿说着感激的话,可心里已经后悔昨天见到三哥时又作出留在杏花村的决定了。
家族有了制作文房四宝的手艺,何需留在杏花村冒险?应该尽早搬离险境,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发展才是啊。冯佳越心想女儿这么有本事,要不要把自己的心愿向女儿袒露,和她商量一下家族未来发展的方向。
冯佳越和女儿正说着,爹和大哥来了。大哥推着一辆轮椅进了堂屋,脸上掩不住满脸高兴:“哈……老四,你设计的轮椅我给你做出来了,你快来试试。”
冯若兰见大伯如此鲁莽,完全没考虑到爹爹是昨天才刚换的药,连忙拦住他说:“不行,大伯。我爹昨天才换了药,夹上了板子,不能轻易挪动。等过两天骨头长好了再下来坐轮椅吧。”
冯佳琪一想,确实如此。是自己鲁莽了,还没有一个孩子想得周到呢。这侄女若兰不愧为四弟教育过的孩子,做事就是周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