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进入院内,便看到庸饶翘着腿喝着茶,一副小老头的模样,很是悠闲自在。
他轻咳一声。
听见声响,庸饶回头,卫欢正打开手中的扇子,慢悠悠的扇着风。
“最近几日都瞧见你忙的很,功课可有落下?”他道。
庸饶连忙起身,挠头憨道:“先生布置的功课太过于晦涩难懂,庸饶脑袋十个顶不了先生您一个,所以……所以……”
卫欢走到她跟前,垂眸看向她,忽然收起扇子朝她的小脑袋上轻轻点了一下。
“所以,你便是都没做了?”
他布置的也不多啊,不过就是一点算学,两篇律诗,五篇策问顺带让她背完四书而已。
她向来聪明,定是偷懒了。
庸饶沉默,她一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片刻后,卫欢沉道:“伸手。”
庸饶慢悠悠的伸出手掌,闭着眼睛。
他也不顾院内的旁人,冷冷的抽出别在腰间的戒尺。
“啪——!”一下抽在了她的手上,庸饶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紧接着又是一下。
跟在他身后的李婷被吓的闭上了眼睛,而庸饶的几位丫鬟早已习惯了如此,芹霜甚至在憋笑。
卫欢是庸陆请来为庸饶教书的先生,他未曾开设过学堂,只因是庸陆是故交,两人相识多年看在兄友的份上才来教她功课,所以庸饶也算是他唯一的一个学生。
可庸饶太调皮,不服管教,她二叔的话有时都不带听的。有时还同他顶嘴,他同她说谈论道,她便非要指出不合理处,还强迫他也和她一样的概念。
他一贯温润做派,可两人常常争的面红耳赤。
后来庸陆听说了此事,便亲自送来戒尺,只道:“先生尽管抽她。”
可当日下了课庸陆又偷偷找他,说让他打轻些。
他有些无奈,庸陆疼自己的侄女城中人尽皆知。
打不行,可不打更不行。
于是他找来戒尺同庸饶说明了缘由,让她自己定夺。
小姑娘当时就一拍书案,“先生尽管抽,庸饶就算哭也绝不去告状!”
她说的理直气壮,可他打她时又一副害怕的模样。
没有人不怕疼,不过这戒尺确实好用,后来她鲜少同他顶嘴,功课也还算不错。
只是近几日也不知在做什么,跑的影都没有。
他早上来坐在她院中喝完一盏茶见她还不来便也挥挥袖袍走人。
今儿个可算是见着了。
“偷懒便也算了,你如今还敢逃课了,竟连声招呼都不同先生打了?”他质问道,一双好看的眉头轻皱。
庸饶来了趣,学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灿道:“先生此言差矣。学生并非故意不打招呼,只是一时忘了而已。”
“忘了?”卫欢挑眉。
“那郡主殿下是不需要我这教书先生了?”他特意将“郡主殿下”几字咬重。
他又不是是什么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人!她的态度还如此理直气壮!
庸饶暗道不好,卫欢看似风度翩翩实际却是个有些小心眼的。就算平日里二人争吵,他也从不让着她,有时他吵输了还得庸陆逼着她亲自登门道歉。
余光扫向一旁,瞧见卫欢身后的李婷,迅速换了一副面孔,“先生要听琴吗?我这位友人可是烨城里弹琴弹的最好的。”
她走向李婷抬手搭上她的肩膀,顺带着朝她挤了挤眼,李婷顿时心领其意。
朝着卫欢颔首道:“婷娘谈书论道不行,可自幼琴艺学的还算好些,还请郡主和先生能指点一二。”
卫欢泄了气,他是真没法对付她了,越长大却调皮。
芹霜重新端上来一壶泡好的兰香苦丁,这是卫欢最爱喝的。
庸饶有尝过那茶,太过苦涩,她有些想不通二叔和卫欢怎么都爱喝这种茶,甜的不好吗?
茗落取来了庸饶的琴,这把琴是用的是金丝楠木做底,为了音色能好,还用了椿木做面,绝对能比得过大多数的琴。
庸饶五音不全,更不会弹琴,但是付云公主会。
这把琴便是当初从上京城的将军府一并带过来的,她怕放潮了,还时常拿出来擦拭,偶尔也试着拨动琴弦,但是刺耳的声音常惹的芹霜和茗落嫌弃。
李婷静静的坐在梨树下,玉手轻挑银弦。
两年前她曾在柳府听过李婷弹琴,当时还用上了自己毕生所学夸耀了一番,没想今日还能一饱耳福。
弦声清冷,她拨琴的动作优美且雅然。
琴曲名为《唤音》。
琴音宛如天上乐,低沉深奥。
似初夏的凉夜,入水的凉风轻轻涤荡去了浮世的喧嚣与浮躁。有人好像在行船上漂漾,听故人吟唱昨日里的喃喃,同人把酒笑谈。
然一壶浊酒见底,坛盅入湖,却友人不见,故人未闻声。
独留岸上昔音,让风恍然。
忽而琴音婉转,犹如漂泊在寒风中的浪子,晃缈天下,无处可寻。
残殇酒凉,落秋浅尝,醉责一方,彼时过客般凄嘘,竟无人可说,唯自难意。
周槽萧条,似追忆,如逃避,晃神也偷在无人处抹泪。
再待彼时花盛,闲人欲摘,菩提怜悯。
偶遇音回婉转,荡寇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