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二十三(1 / 1)赵容华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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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赵嵘深家赴宴的不是别人,是村主任毛丰成。赵嵘深同样邀请毛丰成进书房喝茶。林丰成见进来的居然是村主任毛丰成,两个人惊愕了一下,又笑脸相迎,交谈起来。

“今天没有别的意思,主要是请两位到家里来坐一下,聊聊家常,事先没有和你们相互通个气,不好意思啊!”

“没事,大过年的,指不定谁有空呢。你能叫我们两来,我们深感荣幸啊!”林丰成回道。

“是啊,我还没有和书记一起喝过酒呢,今天我们就借嵘深的酒,不醉不归。”

“你一个驾校的教练,还喝酒啊?”

“你看看,说明书记还不是很了解我。驾校教练怎么就不能喝酒了?”

“我可不敢喝你喝,你是不知道,我的酒量,两瓶啤酒就能潦倒。”

三人在书房里有说有笑,氛围也开始变得融洽起来,全无之前见面的那一刹那间尴尬。但接下来的事情让这一次聚餐变得耐人寻味。

萱萱跑进书房,说饭做好了,大家可以入席吃饭了。毛丰成一看,萱萱和之前一比,瘦了一圈,再看肚子,全无怀孕的样子。可之前赵嵘深前妻来家里闹事的时候,这个女孩子明明已经怀孕了,按理说,几个月过去了,也应该是大肚子了。毛丰成不便问及,只是在心里琢磨着。

赵嵘深一看手机,然后对着两个村领导说:“我们再等几分钟,还有一个客人没有到。”

林、毛二人心里嘀咕,到底是谁还没有来,又不好意思问,只好再坐一会儿。突然,林丰成的手机响了,是林丰涛打来的。林丰成走出书房,在院子里接的电话。

“书记,那天弟妹是一个女的给推的,后来那个女的坐进一辆黑色小轿车跑的。”

“那你看清车牌号了吗?”

“没有。不过我还有一件事要和书记你汇报。”

“你不会又闹事了吧?”

“没有,没有。我告诉你可要提防着毛主任,他是毛作伟的人,是毛作伟要大家选他当村主任的。选他的村民每家每户还发到了一包烟呢。”

“此话当真。”

“骗你干什么,那包烟看样子很贵,我都舍不得抽,还放在谷仓里呢。”

“你给我听着,这件事以后不许对任何人说,明白了没有?”

此时的林丰成陷入深深的沉思,据自己了解,毛丰成之前是在外面开驾校的,这次突然回来但村主任,而且村民们反常地选他,本来就觉得蹊跷。可是毛丰成自上任以后,工作上非常积极,作风方面也没有问题,绝对不像是毛作伟的人。

“在想什么呢?”

突然,有一个人拍了拍林丰成的肩膀。林丰成抬头一看,原来是老书记毛之坤,赵嵘深说的还有一个客人就是他。

赵泽科见是老书记来了,急忙上前迎接。毛之坤带来两包茶叶,叫赵泽科泡给大家尝尝。赵嵘深和毛丰成知道毛之坤了,便出了书房。大伙儿互相问好,依次入席就坐。赵泽科和毛之坤坐上堂,左边是赵嵘深和毛丰成,右边是林丰成和萱萱,围成一桌,桌上摆满了香腾腾的佳肴,还有自酿的美酒。

“毛书记、林书记、毛主任,我先说两句?”

“好,你请我们吃饭,你是东家,你说。”毛之坤回道。

“今天能请到大家来吃饭,我非常高兴,谢谢你们能来。”赵嵘深说:“我们蓬口村在两届村领导的正确领导下,可以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要感谢你们啊,感谢你们这么多年的辛勤付出啊。”

“别这么说,我们能做什么。我们只不过是上传下达,正确地执行党和政府的决策。要感谢,还是要感谢党和政府。”

毛之坤不愧是几十年的老书记,说话的水平不减当年。今天这个宴席上,现任村书记和村主任都在,一来避揽功之嫌,二来也是提醒两位晚辈,莫要贪功自傲。

“话不能这么说。火车要跑得快,自然要车头带。没有老书记这一辈人的辛勤耕耘,哪还有蓬口村的今天啊。”

见赵嵘生一直的在夸赞老书记,林、毛二人也跟着夸赞起来。

“是啊,老书记给我们树立了好榜样,我们就是沿着老书记给我们的路走下去的。常言道,喝水不要忘了挖井人,我和毛主任一起敬老书记一杯。”

说完,林丰成和毛丰成起身走到毛之坤跟前敬酒,毛之坤见这两孩子上来敬酒,也是激动不已,举着酒杯站起身来回敬。

“林书记,还说你酒量不好,看,一口一杯,我都不敢和你喝了。”

赵嵘深故意夸赞林丰成的酒量,引来大家哄堂大笑。

“嵘深,你就别笑我了,我哪有这个酒量啊,老书记最清楚了。上次,你们是不知道,我在老书记家睡了一夜,第二天还是爱媛把我叫醒的。”

“这一点我作证,这小子确实在我家睡了一夜,吐得满地都是。”

“来,毛主任,上次匆匆见过一次面,家中丑事,莫要挂在心上啊。”

赵嵘深举起酒杯,转向毛丰成客气的说道。其他人也开始热闹起来,相互敬来敬去,害的萱萱倒酒都来不及。

“兄弟,弟妹这肚子怎么回事?”

毛丰成见萱萱正忙着给老书记倒酒,便侧着身问。

“别提了,说来话长。”

“是不是村里人害的?”

“村里有些人看见我们家这些年起色了,就眼红。于是千方百计地把我家里的情况告诉了我前妻。上次事情之后,我前妻还三番五次到她家里闹事。结果……”

“真是没意思啊,兄弟。不过,大人没事就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毛丰成宽慰赵嵘深一番,举起酒杯干了一杯。

这时,林丰成朝着赵嵘深走过来,赵嵘深见林丰成喝酒上脸,确实没什么酒量,便急忙冲身后抽了一条凳子,扶着他坐下,笑道:“书记,有什么指示?”

“嵘深,村里人心不齐啊。汪书记指示,村里要搞文化,你得多帮忙啊。你可是我们村的大才子,没有你不行啊。”

“书记言重了。我们蓬口村离不开你和村主任的齐心协力,离不开整个村委的奋力拼搏啊。至于文化建设,我们改天再聊。”

“不行。就今天,你太忙了,抓着你还能让你跑了?不行!”

赵嵘深见林丰成抓着不放,非要他讲讲,又见众人都不出声,几双眼睛都看着他,也就难以推辞了,便放下酒杯,娓娓道来。

“其实农村文化是中国文化的精髓。其实我们大家有没有想过我们蓬口村为何叫蓬口村?其实是有来头的。我们石泉镇历史悠久,是古代海上丝绸路的陆路部分,古代商旅南下泉州必经石泉镇。好客的蓬口人在商旅过往的道口上搭了一个棚,给他们提供一个喝茶歇脚的地方,因此久而久之便有了蓬口村。”

“好。”听了赵嵘生说了一大堆,听得半懂不懂的毛丰成鼓起了掌声。

赵嵘生接着讲道:“乡村振兴,产业兴旺是基础,但文化建设才是灵魂。我们蓬口村因历史原因,人心涣散成了我们最大的软肋,我们必须用文化的力量唤起村民的决心,团结一致才是唯一的出路。”

“好!”

又见村主任毛丰成拍掌叫好,惹得萱萱差点喷出饭来。宴席之上畅所欲言,把酒高歌,就像屋外寒梅,香自苦寒来,春来一枝开。

再看蓬口这边,自上次信访闹事之后,因得到合适的补偿,加上临近过年,显得格外平静。在中国农民的眼里,过年是一年之中最欢庆祥和的节日,谁都不愿意去打破这种家人吃团圆饭的好氛围,更没有人愿意在寒冬腊月无事生非,这源自骨子里的一种纯朴。

然而,在毛作伟家,除了一大家子吃团圆饭格外热闹之外,还有酒过三巡之后的一丝怒意。坐在堂中间的是毛之乾,左边一个红光满面,身子骨壮大的人,他就是毛作强,早在大年二十就回来了。火车到点正好是半夜,毛作伟和两个堂弟驱车在火车站等候,直至凌晨一点才到的家。

“老弟,不要灰心。一个村主任算什么?能赚几个钱。我跟你说,我这次回来就不走了,我带你们发财。”

“哥,你不走了?那太好了,有你,我们就有靠山了。只是你要是不去北京,那北京那边的生意怎么办?”

“这个不用你操心,北京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几个兄弟在哪里操持着。这都什么年代了,要学会合作,学会股份制。”毛作强沾沾自喜一番,郑重其事地和大家说:“我这次回来是为了一个大项目,这个大项目可以说是一劳永逸。”

众人一头雾水,齐刷刷地问毛作强。

“我准备年后成立一个家政公司。”

什么是家政公司,这在毛作伟等人这里还是头一回听说。

“你想想这么大的一个项目在我们蓬口村,现在我们的土地都被他们征走了,那接下去大家干什么,靠着几万元吃饭吗?据我所知,这个项目年后就要动工,这得需要多少人干活,将来这些别墅建好以后,那可都是高档别墅,这些富人住进来需要大量的保姆。”

“我嘞个去!那不得了的,起码的上百号人啊。”

“老哥不愧是大城市闯荡的,眼界就是和我们不一样。”

“可是这个家政公司怎么样才能赚到钱?”

“先和这个项目方搭上线,然后成立家政公司,再收集全村的务工信息,和我们签订劳务合同。到时候项目方需要什么样的务工人员,我们就以劳务派遣的方式输送人员,我们收取管理费用,说白了就是中介费。”

毛家几个兄弟你一句我一言,筹划着新一年的大项目,直到深夜才散宴。临走时,毛作强先是和毛之乾道别,然后拉着毛作伟三个人都屋外头。

“我们这个公司实行入伙制,我来投资,你们来入伙,股份我们四人均等,如何?”

“那真是太好了,自从菇蓬被拆了,我都不知道干什么了?”

毛作海一听这是一件不费力气的好营生,自然心生喜悦,脸上挂彩,兴奋极了。四人又商量了一番,才各自回家去了。

灵山这边,几个村民知道村书记和村主任都在赵嵘深家吃饭,便在饭后借故来赵嵘深家溜达。赵嵘深一家三口忙着招待,又是拿凳子又是端茶送水,好不热闹。

“书记,我们这边垄坞的田什么时候征啊?”

村民徐禧娟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笑着脸问。其他几个村民也跟着问,都想知道自家的田地要不要征掉,有的甚至还问房子要不要给政府征去。

“这个具体要看项目的发展情况。目前他们计划是年后开发第一期,就在蓬口那边。我上次去开会,看了一下他们的规划图,我们这边应该是第二期。”

“书记,外面有人说,他们就是来圈地建房子的,要是这样的话,可不能给他们。”徐禧娟回道。

“这个项目是结合我们周边旅游景区的颐养项目。我个人认为,如果单纯来圈地建房子的可能性不大。你们想,我们这里离市区那么远,如果单单是卖房子,谁来买呢?”村主任毛丰成立刻回话,打消了他们的疑虑。

“我觉得一亩地三万七太不值了,大家不要看三万七,能干什么?给我们的失地保险也就是我们这一代人,下一代人就没有了。这田给他们就回不来了,一次性啊!”

村民赵泽水嚷嚷道,几个村民也跟着议论纷纷起来。面对这一出,村书记林丰成和村主任毛丰成毫无准备。

农村工作经验告诉他们,如果回答的不好还不如不回答。可是面对几个村民的微笑围攻,又不得不解答,不然连这个门都出不去。

坐在一旁的毛之坤见两个村领导低头不语,不知所措,便主动站起来,对着村民解释道:“我说啊,你们就是吃饱了撑着。你们想想,党和政府让我们老百姓吃过亏吗?一亩田三万七,确实不多,但是你们想想,他们没来之前,你们的田不也荒着吗,你们现在谁去种田了?”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有田不种和无田可种是两回事。我们将来在外面干不动了,还能回来种上一亩三分地。这要是田都被征去建房子了,我们老了吃啥穿啥。”

“不是还有失地保险吗?一个月几千元的工资还不够你们吃穿啊?”毛丰成回道。

“失地保险可以向当皇帝一样传给儿子吗,我们子孙后代怎么办?”

面对赵泽东的句句压着问,几个村干部不知如何回答。就连毛之坤也回答不上来,坐在一旁喝起闷酒。

“我来说几句吧。”赵嵘深见几个村领导一时回不上来问题,心想请村领导在家里吃饭,自家村民这般为难,自己也说不过去。赶紧打个圆场,退了这些村民,说:“你们几个可以说都是我的叔叔婶婶,按辈分可能还有爷爷辈的。你们一辈子生在这里长在这里,靠这一亩三分地养活一大家子。你们也不是要政府给你们多少钱,而是怕不良开发商糟蹋了这辛辛苦苦灌溉了一辈子的田地。但是,你们想想,以前你们总是鼓励我们,好好读书,争取走出去,不要脸朝地、背朝天的窝在这个小山村种田,那样子没有出息。我们这一代人已经不种田了,过三十年后,还有谁在这里种田,你们希望你们的子孙继续种田?蓬口是石泉镇的腹地,这个项目的建设将带来无限的商机,我们的村民可以在项目中找到工作。”

“是啊!一亩地一千斤粮食,换成大米也就七折,能换几个钱。要是能家门口工地上干一个月,赶得上你一年种田的收成。”赵泽科接着劝说道。

赵嵘深父子两的话彻彻底底的说到几个村民的心里去了,不管从长远的角度还是从现实的角度,都站得住脚。其实作为村干部的林、毛二人,这些话也会说。但说出来的分量和可信度自然是与他们父子两没有办法比的。

几个村民经这么一劝说,也感觉有些道理。尤其是徐禧娟,打心里其实想快点征田。她儿子已经谈好了女朋友,正愁着没钱装潢呢。这么一来,征田补偿有希望,徐禧娟别提有多高兴,笑道:“老书记说的没错,党和政府什么时候让我们吃过亏?要是这征迁款早点下来就好了,我家里还等着娶儿媳妇呢。”

几个村民稀稀离去,客堂才慢慢平静下来。林丰成和毛之坤、毛丰成起身告别。赵嵘深送他们至大院门口,见远去这才回堂内。转眼已是下午的三四点,冬日的太阳已经斜进山坡,人们各自归家,开始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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