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尘沉默了会儿,才开口道:“过几日我和妹妹去外祖家的时候,找舅舅打探打探消息吧。”他不喜欢祖母动辄把妹妹扯进来,故意拿她婚事要挟的样子,他一定要为妹妹物色个好人家,彻底脱离苏家。
秦氏得了这话才稍松一口气,又细心嘱咐了几句,才招呼众人去吃午膳,一顿饭就这么浑浑噩噩的混过去了,儿子的事儿没有彻底解决,她心里的大石头也放不下,借口休息会,就自己进了内室。
面对儿子和夫人,苏离桓端习惯了架子,如今一时调整不过来心态,落荒而逃似的当先出了松鹤堂。
苏溶月和哥哥丝毫不受影响,慢悠悠的往伴月斋去,闲聊着一些琐事。
她看着个子越发颀长的哥哥,眉眼间笑的十分欢快,悄悄猜着哥哥喜欢哪一类的姑娘。
苏尘一身青色长袍,个子已比妹妹高出半头还多,身躯更是比以前壮实了不少,一身简单的袍子掩不住少年隐现的阳刚之气,越发像个武将。
“哥哥,你最近好像很忙?”
“最近在练枪法。”苏尘朝妹妹爽朗一笑,很是愉悦。
他顿了下,忽然想到什么一般,笑的更加飞扬,“放心,哥都记着呢,晚上带你去放爆竹。”
苏溶月跺跺脚,似乎很是不满哥哥一直把自己当小孩子,嗔怒道:“你敢不带我去玩,我就不理你了。”话语间,却夹杂着浓浓的喜悦和依赖。
苏尘安抚的拍了拍妹妹的头顶,故意认真的说:“我理你不就得了,多大点事儿!”
等苏溶月气的伸脚踢过来的时候,苏尘已经跑到了几步之外......
不远处,小花园那边,苏启任母亲拉着自己的手,忍不住顺着笑声看向哥哥姐姐打闹的地方,眼底流露出几分羡慕。
刘氏心口闷得难受,假装没看到儿子的眼神,只是把他的手握的更紧。
......
晚上,一家人象征性的用了团圆饭,苏离桓夫妇便陪着秦氏守岁,三人默默无言。
苏溶月一回院子就给每人发了厚厚的红封,喜滋滋的告诉她们都各自好好玩,不用伺候。
朱妈妈明白小姐是想和大少爷像小时候那般肆无忌惮的玩儿,自然不会拦着,她便拉了祈雨、碧灵回了下人房。
苏尘带着妹妹去了后门的小街上放爆竹,兄妹二人惬意得很,除了爆竹的声音,和他们的笑声,四周都很安静。
卫瑾之刚从隔壁的院子出来,就听到一阵阵笑声传进耳朵里,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苏尘正拉着妹妹的小手,小心的点着烟花,黄色的烟火映衬着少女红色的衣裙,又喜庆又热闹。
卫瑾之静静地看了好一会,转身又回了隔壁的院子。
苏溶月兴奋的小脸通红,一个劲儿的喊着要回去拿些酒来,苏尘自然不让,小姑娘家家的喝那么多酒做什么。
约莫两盏茶的功夫,就见两个人从拐角处走出来,一看到苏尘就跑上来喊道:“苏校尉!”
苏尘诧异的回过头,见是军营里的兄弟,笑着迎上前道:“老李,你们怎么在这?”
老李憨憨的笑,“我们特意来找你啊,走,咱们回香楼喝酒去,吴先锋他们一会就到。”
另一人搓搓手,对苏溶月歉然的笑了笑,“苏小姐,对不住了啊!”说着就想把苏尘拖走,急切的样子好像生怕她不同意似的,倒叫苏溶月有些哭笑不得。
苏尘有点为难,一面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一面是妹妹,更何况吴先锋对自己有知遇之恩,他没有陪伴妻儿,也去回香楼,自己不去好似不妥。
原本和兄弟们定下喝酒的日子,是在明日晚上,也不知怎么就改了今儿,他本来打算要彻夜陪妹妹守岁的。
“哥哥你去吧,我也有些累了,在家等你。”苏溶月很能理解哥哥,他现在在军营任职,这些都是他的好兄弟,自然情分不一般。
她上前几步,笑眯眯的朝二人福身道:“小女见过两位兄长,还请几位兄长不要醉酒才好。”
娇滴滴的姑娘家对着自己福身行礼,还口口声声唤着兄长,丝毫没有嫌弃粗鄙的意思,老李二人颇有些意外,内心想着刚才是不是太失礼了。
他们赧然的忙摆手道,“我们都是粗人,您别见怪啊。”
苏溶月十分敬重这些战场上的汉子,知道他们都是真性情的,也不扭捏,她爽快的说:“兄长们快去吧,妹子就先回去了。”
苏尘见妹妹并没有生气的样子,便随二人一起走了。
老李边走边说道:“尘儿啊,咱妹子真好!她出嫁的时候你说一声,咱们兄弟也得给妹子凑几抬嫁妆,保证不能让她被婆家小瞧了!”
“去去去!那是我妹!”苏尘没好气的瞪他,俨然十分不爽这俩抢人的。
另一人道:“咱妹!”
......
今晚的月亮似乎格外明亮,苏溶月回了屋子见空无一人,下人房那里传来阵阵喜悦的笑声,朱妈妈似乎再和小丫鬟们玩叶子牌。
她站在书案前,看着斜洒在门口的月光,忽然就想起了那道身影......思绪翻涌。
下意识执笔研墨,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她手中的笔,如有神助般,便勾画出一人的轮廓,清冷的丹凤眼,斜飞的眉,英挺的鼻子,冷峻坚毅的下巴......
她搁下笔,拿起眼前的宣纸端详着上面的眉眼,蓦地脸皮开始发烫,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已经这么熟悉他了?
门外,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丰姿挺拔的身影,他一身暗红水纹衣袍,静静的站在那里,望着屋内发呆的少女,眉眼温和,嘴角勾着一抹宠溺的笑意。
苏溶月随意的扫了眼门外,就见那人正在不远处冲自己笑,她惊诧的仔细去看,觉得一定是自己眼花了,用力闭了下眼睛又睁开,那人还站在月光下,还在那里冲自己笑......
终于,意识到这不是幻觉!
“啊!”她惊呼一声,异常慌乱地把手中的画放在一叠宣纸下面,不敢抬头去瞧外面的人。
卫瑾之疑惑的走到屋里,来到书案前,眸底流露出几分惊艳。
他笑了笑才说:“月儿......”淡雅温和的语调,蕴满了无限的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