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泉水里起了波澜，阿峦两只脚踢起了串串水花。

那双兴风作浪的脚小巧纤细，小腿也细得可怜，像个半大孩子的腿脚。

赵莲垂眸看着那双小腿小脚有些失神。

“咦？”阿峦停了动作歪头看向身侧，抬手撩了帷帽上的轻纱，露出了自己的脸。

那是一张小姑娘的脸，淡淡的眉眼，挺直的鼻子，粉白的唇瓣，以及苍白得几乎透明的肤色。

单薄的身子纤细的四肢没有血色的肌肤让她看起来如同大病初愈。

也亏得她生了一双好眼，月牙儿似的里面含着两潭秋水，不笑的时候也像是在笑，瞅着就喜兴。

原来她长成了这副模样……

两人之间隔着结界，赵莲可以肆无忌惮地看着她，他想从这张脸上寻到她千年前的模样。

赵莲心道：我们到底是种什么缘分呢？

这个人就像忽然从地里冒出来的，大大咧咧地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一股怒气蓦地冲上了头顶，赵莲挺身而起，他想揪着她衣襟问问她，这么多年了你到底去了哪儿？

他也想问问她好端端地为何不告而别，而且走的干干净净音信全无。

他更想掐死她，这样一了百了，他实在看不得她这样厚颜无耻地坐在自己身侧，像个没事儿人似得。

朱华仙君并未把这些想法付诸实践，身无寸缕的他又坐回了水中，甚至明知道自己被结界罩着，他坐下时仍是万分小心，唯恐弄出一点动静来。

这个时候现身，他比她还要难堪……

“看什么呢？”大茶壶已经灌满了泉水，宝贝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它从水里提了上来。

“没什么。”往对面瞧了一眼，阿峦马上戴好帷帽套上草鞋蹦蹦跳跳地跑了过去。

提起被宝贝放在地上的茶壶她又回头看了看。

宝贝也朝着阿峦发呆的方向瞧去：“没什么啊，你到底瞅见什么了？”

阿峦摇了头：“我总觉着有人在看我……”

“你有什么好看的？”宝贝撇了嘴：“丑的很，没人爱看！”

“哦，这样啊。”阿峦笑着接口道：“那你还回来跟着我？”

“我，我傻嘛！”宝贝生了气，一跺脚转身就走：“你别跟着我，我要回家了！”

“呵呵！”阿峦笑着迈了步，：“等等我……”

朱华仙君漫步走出结界，身上已是穿了大红的袍子，才洗过的墨发随意地披散在身后，发丝上还挂着水珠儿。

赵莲心里很疑惑。

罗丰山是仙山，山上的泉水是甘露，寻常的鬼怪妖精别说把泉水带出罗丰山，就是提起一壶来都很难。

瘦弱不堪的阿峦却很轻松地提起了那柄茶壶。

那茶壶很不起眼，却能装下半潭的泉水。

赵莲慢慢蹙起了眉峰，他眼看着阿峦提着茶壶下了山。

“不应该啊……”赵莲也糊涂了：“难不成她一直背着我偷偷修炼？”

……

天昏地暗的时候，奈何桥旁的杂货铺子开了张，长明灯又被挂在了屋檐下。

铺子前摆的几张桌子很快坐满了客人，有孤魂野鬼也有妖精。

不管是孤魂野鬼还是妖精都化成了人形有模有样地要上一壶茶，然后一坐就是几个时辰。

虫儿趋光，飞蛾扑火，它们始终会贪恋那一点温暖与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