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得正疾,光秃秃的柳条随风飞舞,宝儿抓着柳条小小的身子如纸鸢般飘飘荡荡,时高时低。
阿峦看着他没有言语,心里却想道:孤魂野鬼,孤魂野鬼呐……
如有所感,宝儿歪头看了过来,看见了立在房上的阿峦与宝贝,他先是神色一僵飘落在地,躬着身子随时预备着遁地逃走。
许是隔着远,宝儿犹豫了下,他又回头看向阿峦。
阿峦抓住的宝贝的手臂扬了起来:“你过来吧,我不松手他不会把你如何的。”
“说话算话?”宝儿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嗯。”阿峦点点头。
宝儿盯着宝贝慢慢地飘了过来,落到跨院的墙头,宝儿不肯再往前。
“不许骗小孩儿。”他蹲在墙头上又加了一句。
“嗯。”阿峦笑笑:“抓你又不是什么难事,我犯得上骗你?”
宝儿想了想,点头道:“你说的没错,我信你。”
“你们不是法师,也不是道士,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捉了我去能超度了?”宝儿坐在了墙头上,神色安然了些许,看那样子是不想逃走了。
阿峦却知道墙连着地,他仍是可以随时土遁了的。
“想被超度?”阿峦也坐了下来,一双赤脚从屋檐前垂下,夜风吹起她身上的衣衫,露出纤细苍白的一段小腿来:“我虽不是法师道士,但地藏经、往生咒念得也不赖,只要你心存善念,我保你不堕恶道。”
“我没害过人。”宝儿揪着自己的衣角低了头。
“嗤!”宝贝冷笑出声。
“不管你们信不信,我都没害过人!”宝儿猛地抬头急急说道:“不信你可以问问我祖母去!”
“人有人道,鬼有鬼途。”阿峦不慌不忙地回道:“你若是离群索居也还罢了,偏要赖在这里不肯走,搅得家宅不宁,你还说你没害过人?”
“这里是我的家啊……”宝儿的眼里涌出了眼泪,他扁着嘴一副要嚎啕大哭的模样。
宝贝一指他:“不许哭!大晚上的鬼哭狼嚎,你想把镇上的人都吵醒?”
“我……我不哭!你别吃我!”宝儿瑟缩了下,抽噎着说道。
“说说,你为何不想走?”阿峦用手肘碰了碰立在身后的宝贝,示意他稍安勿躁:“可还有未了的心愿?”
“原来我是想走的。”宝儿抬手抹了把眼泪叹息道:“哪只鬼不想早点投胎啊……”
阿峦也跟着叹了口气:“那你还不走?”
“现在我走不得。”宝儿吸溜着鼻子说道:“她肚子里有了小娃娃,我若是走了就没人护着她了。”
“啊?”阿峦回头与宝贝对视一眼,心中俱都有了疑问:小娃娃?谁的孩子?
“小娃娃是春姨与我爹的孩儿,这家里有人看春姨不顺眼,我要护着他……她肚子这么大……”宝贝伸了小手比划了个女人大肚如罗的模样:“祖母说小娃娃十个月落地,我算过了,春姨肚里的娃娃年前就该生出来了。”
“春姨是你爹的续弦?”阿峦听得糊涂只得问道。
“我爹没续弦。”宝儿微微摇头:“春姨是我娘的丫头,陪嫁丫头。”
阿峦点点头:“原来如此。”
大户人家的陪嫁丫头,大多会被收了通房或是做妾,这本就不是什么稀奇事,宝儿一说,阿峦也就明白了大概。
“春姨有了身孕,你爹自会去照顾她,这个你大可不必操心的。”阿峦接着说道:“况且你身上阴气重,总是她身边,她怕是也不好过。”
“我知道的。”宝儿垂着头几乎要扎进自己的裤裆里:“所以我总在我爹的院子里闹腾,这样春姨那边儿就安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