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捏住宝儿未必非得用法术。”阿峦盘膝坐在床上闭着眼说道:“宝儿毕竟是孩子,即便成了鬼也是孩子心性,单是刘婆子那岁数见识,宝儿就不是对手。”
“这么说来,鬼崽子还不算坏。”宝贝侧身躺在地上,一手支着头,一手拖了枕头过来夹在两腿间:“咱要是还在阴阳界待着,怎么也能帮他在王判跟前说句话,托生个好人家。”
“还说?!说了不许提那边儿的事的。”阿峦开口打断了宝贝的话:“生死业缘果报自受,阳间那套东西在阴间不好使。”
“不让我说,你不是也在说么……”宝贝趴在地上‘嘶’了一声,想是牵扯到了伤口。
阿峦睁眼看向他:“又疼了?”
“我身上好几处伤呢,不留神碰了就会疼。”宝贝哼哼唧唧地回道。
“那还不老实睡觉?”阿峦伸手在两只衣袖里摸索一番,才想起俩人是逃出来的,穷得很彻底。
“明儿有了银子先给你买些药。”阿峦轻声道。
“其实也没多疼。”宝贝马上换了一副轻松的口吻接口道:“我就是想让你多心疼心疼我……”
阿峦没说话,她心里有点难受,总觉得亏欠了狗子。
他跟着自己挨冻受饿的不说,现在连个家都没了。
“我真没事儿,不信你看看……”宝贝作势要起身,阿峦抬手止住了他:“睡吧,睡醒了咱们还有的忙,得赶紧把这里的事儿了了。”
赵莲不是普通的百姓,得罪了他,阿峦是不敢在一个地方久待的。
“我睡不着。”宝贝爬到了床边把下巴搁在了床上,他眼巴巴地看着阿峦说道:“咱过去都是黑白颠倒地过日子,我都过惯了,到了夜里就有精神。”
“别说话了。”阿峦闭了眼,两手叠起放在腿上打坐起来:“养养神也是好的。”
阿峦不在说话,宝贝也不好打扰她,一个人意意思思地在床边儿趴了会子,他蹑手蹑脚地爬上了床,眼睛紧盯着阿峦,慢慢地蜷在了她的身边,而后他惬意地哼唧了一声安然地闭上了眼。
黑暗的屋子里响起了沉沉地呼吸声,阿峦睁了眼歪头看向已然睡熟了的宝贝。
宝贝化成人形是个身材修长高挑的少年,此时却蜷成了小小的一团,乖巧的模样使人爱怜。
阿峦不自觉地笑了,她拉过放在床里的被子盖在了宝贝身上,宝贝立时睁了眼,看清是阿峦之后他闭着眼翻了身,两手勾着放在身前,把肚皮亮了出来:“摸摸……”他梦呓般咕哝道。
“狗头狗脑的……”阿峦笑着摇了头,没搭理他。
……
宝贝醒来的时候已是天光大亮,他蜷在一床滑溜溜的缎子面的棉被里,身边已经空了。
“阿峦。”原本还有些迷糊的宝贝立时清醒过来,他伸手在阿峦坐过的地方摸了一把,发现那里是凉的。
“我这身子本来就是凉的,还是凉的透透的,坐哪儿都热不了。”阿峦推门儿进来正看见宝贝的动作,便随口说道。
宝贝心里却是一惊:我怎的睡得这般死,连她出去都未曾察觉?
“去哪儿了?”宝贝推开被子下了地,以金鸡独立的姿势穿上了鞋。
“隔壁。”阿峦怀里抱着东西,用脚将门踢上了:“我找到了这个。”
走到桌前阿峦把怀里的东西放下,乃是一只不小的妆奁盒。
妆奁盒样式普通却是个老物件,盖子上把手被磨得泛着油光。
“昨儿我就看见了。”宝贝看了一眼打着哈欠说道:“里头有几样儿女人用的东西。”
“桶里的水是干净的。”阿峦拿了桌上的茶杯递给宝贝:“半杯就够。”
她把妆奁盒打开,支起里面的铜镜,从下面的小抽屉里翻出了几盒胭脂水粉还有一柄木梳。
胭脂水粉都干透了,上面布满裂纹,显见这些东西已经好久未被人用过。
“行了,有这些东西,我就能把自己捯饬出个人样儿来。”阿峦坐在铜镜前,抬手摘了帷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