魍魉局尚在盛势,就光是这几年在此事上下的功夫可谓之大,一方面因为规定,另一方面是师兄掌权之后,查的更加严格,师兄最是痛恨妖怪,自然也就无法认同妖怪与凡人之间的感情。
房公子帮了苏与忙,林砚因着恩情去查的,没想法一查查出这么大的麻烦……
他不由得叹气,这事若是一办,两头都为难。
反正现在此事就他二人知道,只要不说出去,师兄就不会知道,少了一桩麻烦。林砚想了想,认真说道:“我知你看不惯我,这么多年来,我不曾求过你一件事,今日……这事,还请你守口如瓶。”
兴许第一次自己的“敌人”向自己示弱,任谁都会不由自主嘚瑟一番,傅韵也不例外,这种突如其来的高大感,让他有点头晕,但还是尽量保持冷静,装模作样冷哼一声:“你这是求人办事的样子吗?”
“……”林砚无语的闭了闭眼,发火之前先在心中默数三下,然后睁开眼,静静说道:“拜托。”
傅韵哀叹了口气,“你这人真是嘴笨……拿你没办法,求人都不会。”
林砚觉得他说的很对,诚实的点了点头。
“……”傅韵摇摇头,正准备出去,一只脚已经踏出门外,忽然又想起一件事。
“赶紧说吧。”林砚乏了,有了倦意,便支着额头靠在那里,眯着眼睛听傅韵说道:“房鹤鸣他少了一魄,人应该是三魂七魄的,如今他是三魂六魄,不知剩下那一魄去了哪里,丢失的又是哪一魄?”
林砚原以为是什么紧要的大事,只不过是少了一魄,也不妨碍,顶多是神智不正,或是短命,如今看来房公子身为云国的将军,自然也就没了前者的可能,想必就是短命了。
“命魄吧。”林砚随口道。
傅韵也是这么想的,摸着下巴,回头看见林砚已经睡着了,自觉很是无趣,踏出去关了门,转身消失在了廊上。
行宫内。
月黑风高夜,一阵瓦砾轻震的声音快速闪过,随后恢复死一样的寂静,然而这样的轻响也许不会惊动凡人的睡眠,但是对于魍魉局的人来说,那可大不一样。
东之青龙,檐角之上,单脚独立着一道修长的身影,偌大的圆月从她背后缓缓升起,长至腰际的墨发四散开来,水红的绣花披帛随风飘扬。她撑着一柄纸伞,伞柄轻靠在肩头,挡住月光,一张脸隐没在黑暗之中。
傅韵顺着梯子爬上来,一双手扒上来,然后慢吞吞的上了屋顶,他伸长脖子看了下地面,又赶紧缩了回来。
“魍魉局的人也会怕高吗?”风中传来一道低沉充满磁性的女声,傅韵一愣,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妖气包裹了全身,动弹不得。
终究是资历太浅,还是头一回碰见这么强的妖怪。
“你快放开我!”傅韵扭了扭身子,想挣扎开来,结果没想到却越缠越紧,他几乎快要窒息。
苍天呐,傅韵想着自己今日是栽了,还不知有命不有命回去。
自己要是就这么死了,说不定称了林砚的意,到时候真成就了“死人才会保守秘密”这句真理名言,恒古不变。
“呵……”纳兰言缓缓吐出一口气,持伞慢慢步下,走到傅韵面前,傅韵抬起头看见她的脸,心里猛地抽了一下。
“青丝发落丛鬓疏,红玉肤销系裙缦。”
他忽然想到这首诗,无法言说眼前这个女……不对,是妖怪身上独特的魅力。
凡间能有几个女子能胜过眼前这位,气质赛过九重天仙,可惜是只妖怪罢了。
纳兰言眉头轻挑,不屑的白了他一眼,见过她的男人都露出这副表情,实在让人厌恶。
纳兰言收起纸伞,傅韵注意到她的纸伞上绘着一个个红色的头骨画像,似还点缀着几滴血泪,看起来有些瘆人。纳兰注意到他的视线,她倒丝毫也不在意,随手一扬,傅韵感觉到浑身一松,他差点摔下。
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那妖怪不知怎的退到五步之外。
终于能动的感觉,傅韵管不了太多,他快速掏出别在腰间的长笛,谁知手刚碰到,便是一阵刺骨的痛传遍全身。
“你!”
傅韵捂着手瞪着眼前这个女人,她使的啥东西,自己手背像是被蚊子叮咬一口,但是这种疼痛放大了数倍,简直难以忍受。他低头一看,伤处鼓了一个大红包。
纳兰言面无表情的收回法术,道:“你莫自不量力,做一些徒劳功。”
“臭妖怪!”傅韵刚想吐她一口,嘴巴却冰冰凉凉的东西挡住——是她的手,傅韵蓦地脸红,感受到他不对劲,纳兰退后一步,萦绕在鼻间的清香随之远去。
天边亮起一道红光,纳兰撑开纸伞,披帛被风高高扬起。
“你莫想逃走!”傅韵不甘心追了过去,却没抓到那一角,扑了个空。开始还害怕今夜会死去,一心只想着逃命,后来发觉这妖怪似乎对自己不感兴趣,他就想将这妖怪抓回去审问一番,但是实力悬殊这就很难办了……
傅韵莫名有点失落,行宫屋顶上就只剩下他一个人,月亮躲到云层后面,好像随她而去一样。傅韵回想起刚刚的冰凉,还有那淡淡的香气,顿时心烦意乱,下了木梯,刚好看到林砚,尴尬的慌忙逃走,怕他看见自己的脸此时此刻红的和猴子屁股一样。
林砚没去追他,傅韵如此反常,他问了也问不出啥东西来。林砚张开手掌,从指尖飞出一点绿光,那点光飞向空中,停留了片刻,很快就灭了。
此地妖气如此重,傅韵刚看见了谁……林砚回眸,望着云层,陷入深思。不过此时此刻,他更应该思考的是三天后离开绵州启程去国都的日子,而苏与要的答案,他一时间根本没有办法给上答案。
绵州是个好地方,有山有水风景秀丽,林砚决定先带着苏与出去走一走,他想,他会知道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