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三号到七号,省少年儿童围棋、中国象棋赛在镇上举行。县里的小选手取得了包揽前三名的好成绩。七月一号,镇人民政府建立,并召开了大会,选举出了县长和常委会主任,还召开了政协会议,选举了高官和副主席……”
姥爷定定望着范伯,他太佩服范伯了,足不出户,比他这个成天在外面转悠的人知道的消息多多了,真乃神人也!
“对了,六月中,丽娥所在的小学被誉为全国勤工俭学先进单位呢。”范伯笑着又补充了一条新闻。
姥爷折服。
学校的事,张丽娥都没跟家里人提过,范伯竟然知道。
姥爷捻捻胡须笑了,“你说说,这天底下的事还有你不知道的吗?”
范伯呵呵一笑,姥爷的夸奖他就算受了。
两人举棋开局。
走了十几步后,姥爷问道:“他范伯,你说说我家三儿可如何是好啊?”
范伯落下一颗棋,微笑地看着棋局。
“昨天,你也听见了吧?”
吴彦军期末考试不及格,全班倒数第二,昨天一回家就被张丽娥狠揍了一顿。天气热,吴家没关门,吴彦军惨遭鸡毛掸子痛打的经过范伯听得真真切切。
“三儿呀。”范伯呵呵一笑,“其实,打对三儿来说,不是什么好办法。”
“说的是呢。”姥爷大大赞同范伯的话,他本就对张丽娥棍棒下出优等生的教育理念有疑问,“一考不好就打,一考不好就揍,打半天有用吗?也没啥用,唉,孩子还得白白受一回疼。”
范伯了解,打在外孙子身上,疼在姥爷心里。
“丽娥也跟我说,以三儿现在的成绩看,别说像大哥二哥那样了,恐怕考哪个学校都困难。”
范伯静静听着。
“这些事丽娥她都明白,你说说,她都明白干吗还非逼着三儿学呀打呀的。”
“丽娥有丽娥的想法。”
“她有她的想法没错,可问题是,她的想法没办法强加在三儿身上,她的想法在三儿身上实现不了啊。”姥爷叹气,“唉,真是愁人。”
范伯笑笑,“老哥也不用这么纠结,儿孙自有儿孙福。”
“说是这么说,跟着他们着急呀。”
范伯的小外孙子才一岁,他还没有姥爷如今的这种体会。
“望子成龙是每个家长的愿望,像丽娥和尚荣这样重视教育的负责任家长更是,现在你们吴家老大老二都是大学生了,他们对老三的期望肯定也更殷切。”
“唉,咱们自己还不知道吗?老三就不是念书的料啊。”
范伯轻轻笑了笑,姥爷看得明白。
“三儿也不小了,总这么打也不是个办法。可这事儿我又劝不了,只能瞪着干着急。”
范伯更不好插手吴家的内务,各家有各家过日子的路子,对教育孩子的方法也各不相同,你的方法未必适合人家,人家的方法你看不过眼也未必不好。
“姥爷,该你走棋了。”范伯提醒道。
“哦哦。”姥爷刚才琢磨着三儿的事,一恍惚走神了。
范伯笑着劝道:“姥爷也别想那么多了,老话说天生我材必有用,孩子们将来各有各的出路,都会过得好好的,放心吧。”
姥爷轻轻点头,他信范伯的话。
白有财站在门口读完白雪的来信,整个人气鼓鼓的。他拿着信进了院子交给何美凤。
何美凤看完信,人跳在半空中骂起来:“我就说嘛,那个叫张铁柱的家伙一看就知道靠不住,我一看他就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还总替他说好话,结果呢,你看看!你看看!”何美凤索性气得把信甩在地上。
白有财看看何美凤,又看看地上那两张纸,他就知道媳妇要发飙。
“张铁柱是个什么东西!他妈是个什么东西!他家有个么了不起的?啊?凭什么嫌弃我闺女学历低?他家有个上大学的了不起了?上天呀?什么玩意!以前跟哈巴狗似的成天缠着我们家白雪,巴巴的话说的那么动听,闹了半天那都是演戏呢?什么东西!”
白有财赶紧关上院门,“你小点儿声。”
“我骂那个挨千刀不要脸的东西还得小点儿声?凭什么!”
“他算是什么东西!”
“什么玩意!不要脸!”
……
何美凤声音越来越高,白有财眉头越来越紧。
吴尚荣骑车从白有财家门口路过,听到吵闹声从院子里传出,他没时间细听细辨,只当是白有财又被老婆训话呢。
范婶在白有财家门口停下车,竖起耳朵听了几句,本来想着要不要进去劝个架,后来听明白何美凤骂的另有其人,也就作罢了,推着车走开了。
何美凤有些日子没在院子里开骂了,那是因为白有财表现好,两个女儿也都不在家,没有可生气可骂的对象,今天算是让她找着发泄对象了,把张铁柱从头骂到脚从里骂到外,又把张铁柱全家骂了个遍骂了个透。
开始白有财还拦着何美凤,后来一看越拦声音越大,干脆也就不管了,随她骂,再说了,他也想骂那个虚情假意的张铁柱,在何美凤的骂声中,白有财也宣泄了自己心中的不痛快。
这天中午,整条巷子上空都回荡着何美凤怒骂声。
范婶站在自己院子里抽烟,听得何美凤骂声消失了,范婶摇摇头,唉,看来白家大闺女的对象是吹了。她弹了弹将落下来的烟灰,轻轻吧了口气。
等何美凤骂够了,白有财又后悔刚才怎么没拦着自己媳妇了,她这通嚷嚷,让所有街坊邻居都知道了自己家的破事,何美凤把家丑嚷嚷得四邻皆知,将来别人问起来只会让他觉得尴尬和颜面无光,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