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纪肴辰!
纪肴佳心猛地一沉,不知所措的看着手里的照片,回忆一幕幕倒带,心情由惊讶到平静,接着又升起一股莫名的怒火。
上百张目光追随着纪肴辰的照片,皱皱巴巴零零散散的小纸条,满怀少女心思的日记本,一个瓶盖,几颗星星,一只折了一半的千纸鹤……
幼稚又可悲几样的东西牵绊了她短短的一生。
原来,不是她失误没有考过。
原来,不是她离不开自己才回国。
原来,她一直独自承受着这一切。
她看着自己喜欢的人一步步成长,恋爱,结婚,生子,甚至倾尽一切照顾他的孩子,陪伴她的妹妹……
“大小姐?”
章淳宁知道她的性子,这种情况她是不敢轻易靠近的,只是站在玻璃门外轻轻的喊了一声。
纪肴佳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水,转头应了一声,“这就来。”
火化时姚烁没看见许言的身影就有些纳闷儿,但碍于还要安排明天的事就没来得及问。
直到十点忙的差不多了才有空打个电话,许言那头却迟迟没有动静。
又问了问助理,听说他今天从医院出来就没了其他动作才察觉到事情的不对,丢下手里的烟发动了车。
车停在701门前发现屋内漆黑一片,又看了眼一旁的702,虽然二楼的光只有一丝从窗帘缝隙中透了出来,但还是能判断出有人。
“你怎么来了??”
许言开了门见到眼前人有些诧异,开口问道。
姚烁打量着他,应该是刚洗完澡所以头发顺毛耷拉着,一身家居服显得异常慵懒,与平日生人勿近的形象形成反差。
没有开口说话,抬手指了指里面示意许言先进去,然后自己紧跟着进去关了门。
“怎么没接电话。”接过他递来的水杯坐下喝了一口才问道。
许言坐在一旁的高脚凳上,一只脚搭在脚踏上,另一只脚踩在地下,半杯红酒在手里摇了摇然后一饮而尽。
“在琴房写歌,没注意。”
姚烁“哦”了一声,又问道,“怎么搬回来了?”
在桌子上敲着的手顿了顿,又恢复如常继续一下接一下的敲着。
“分手了。”
“嗯?”姚烁有些惊讶的睁大眼睛看向他,正想追问却被许言抢先一步开口打断,“阿钰那边怎么样了?”
听到这两个字时前者眼里的光明显的暗淡了几分,转过头去不再看他,故作轻松的开口,“都准备好了,明天下葬,你有时间的话……就去送送吧。”
长时间的沉默让整个房间的氛围有些窒息,姚烁以为他不会回答了,起身理了理衣服,说了句“你好好休息”就拔腿离开,在按下门把手的那一刻他才听见一声“好”淡淡的响起。
背对着他苦笑了一下,也没再多说什么就出了门。
章淳宁陪着纪肴佳回医院时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只能坐在一旁看着她抱着那个纸盒子。
直到下车时,黄医生从后备箱取下轮椅,她扶着她正准备下车,就见她手一松盒子摔倒了地下,照片撒了一地,整个人也一软,倒在了章淳宁怀里。
黄家洋心道不好,忙上前查看,只见她指了指照片,然后说了句“叫我大哥来”就没了意识。
保安忙着捡照片,护士们推着急救推车把她送进手术室,章淳宁忙着联系纪肴辰。
纪肴辰到医院的时候黄家洋已经进了手术室,门外只有章淳宁一个人坐着。
两人之前都没有见过,生分的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他知道现在手术没结束她也不会了解什么就没开口多问,反倒是章淳宁,将手里的纸盒子递给了他。
“这是?”
“是大小姐从阿钰家里拿回来的,拿到后情绪就一直不太对,晕倒前也只说了叫你来。”
纪肴辰听完她的话后低头看向手里的盒子,普普通通的牛皮纸盒,旁边还破了一角。
缓缓打开盖子,一眼就看见了照片,他的心猛地一震,将那一沓全部拿在手中,一张一张的翻看着。
看完了照片又继续看着里面的其他东西,他随手折到一半丢在她桌子上的千纸鹤,闲暇时一时兴起叠的几颗星星,第一次帮她拧开的瓶盖……
最后将手伸向了那个日记本,颤抖了许久却又收了回去没敢打开。
后来两人就这样沉默着,静静的等着手术室里的结果。
“黄医生,曹主任。”
凌晨三点四十七,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医生们疲惫的走出来,嘴里还在讨论着刚刚的手术。
纪肴辰和章淳宁赶忙起身上前询问。
“大少爷。”
“情况怎么样了?”
听见他这么问两人先是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黄家洋开了口。
“不容乐观,现在只是暂时稳定了下来,具体还要再观察,我们……”
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纪肴辰皱了皱眉,“你有什么就直说吧。”
“这……”
“我们建议,等大小姐情况少有好转后立刻送去美国,他师傅已经联系好了那边的专家,这是最保险的方法。”
曹主任见黄家洋犹犹豫豫索性直接开口替他说了。
“好……”纪肴辰这时有些慌了神了,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不停的点着头嘴里答着好,以至于他们两人说的“我们先回办公室了”都没听见,再缓过神时只有章淳宁站在一旁。
“你先回去吧,我在这留着就行了。”
章淳宁本来也是想留下的,但想起了纪肴佳晕倒之前说的话只能点点头,说了句“我明天再来”就离开了。
纪肴辰抱着盒子踏着沉重的脚步走到了ICU门前,隔着厚厚的玻璃看着床上躺着的人。
他的妹妹带着氧气面罩,身上插着各式各样的管子,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她胸前轻微的起伏,而造成现在这种情况,他有着不可推脱的责任。
经过的护士小声的叫了他几声,想要替纪肴辰先保管手里的盒子,他却像是没听见似的,小护士也就只能默默的离开了,留下他一个人站在门前,由昏暗的灯光将影子拉的细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