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堇回到汉城当晚便约了那薇、周逸小聚,挣到人生第一桶奖金,要和好友们分享才更有意义。
三人聚在一家火锅店,热气腾腾的重庆火锅底料熏的几人掉眼泪,三人兴高采烈的再三举杯为程堇庆祝。
程堇从上海回后,明朗了很多,话也变多了,从前饭桌上最安静的人,今天变成了主讲,不停的讲她在上海的见闻。
周逸这个话唠几次要开口都被那薇用眼神制止了,认识程堇这么多年,那薇可是第一次看到她这样神采飞扬,可见得到设计师新秀比赛获奖,对她是莫大的鼓励。
那薇也讲了刘雯的事,周逸听后为那薇不值,“你怎么跑去还给她灌心灵鸡汤?我真看不出来,你平时那么跋扈的一个人,也有这么心软的时候?你不是要上去就啪啪几巴掌吗?”
那薇被周逸这么一说,一双美目斜瞪住周逸,看起来气势凶悍,“我在你心中就这样凶悍?”
“你自己照照镜子!看看你凶不凶?”周逸掏出手机,给她打开视频要录影。
“好了好了,那薇做事心里最有谱。周逸,你是不了解她为人。”程堇用手扒拉开周逸的手机,她知道是刘雯的身世触及那薇的软肋了。初入职场,谁没有心怀天真遇人不淑的时刻呢?程堇相信那薇能处理好。
那薇看着程堇笑笑,“还是我老婆理解我。周逸,你滚开边去~呐,给你吃肉!”那薇夹起一大块羊肉放在周逸碗里。
“我是替你不值,这样的行为难道要给她点赞啊?”周逸吃了一口涮羊肉,“我这还有一个更劲爆的八卦,你们想不想听?”
“什么八卦?”那薇和程堇几乎是异口同声,两人又相视一笑,八卦是人的天性,谁都一样。
“关于徐芸的。”周逸淡淡说道,又扔了一大块涮羊肉入口。
“啊?”程堇惊叹道,怎么才离开汉城半个月,大家都遇到各种状况呢?
那薇笑笑不语,耐心等着周逸的故事怎么讲。她和徐芸不熟,知道周逸一直关心徐芸,甚至可以说是惦记,这本身不就是一个超级大瓜么?
林坷出院后在家又休息了半个月,胳膊伤势渐好便急着回公司上班。和徐芸两人感情回温,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过了一段舒心日子,徐芸整个人气色也比从前好多了。
“芸朵”近期突然涌进一批客流,生意也越来越好,徐芸也比从前更忙了,她开始有想法线下开店,尽管资金有限,但奋斗的目标总是要有的。
她把这个想法告诉了林坷,却遭到了坚决反对,林坷死活不同意她扩张,咬定她不能靠这个挣钱,等虫虫再大点徐芸重新回公司上班。
徐芸觉得懊恼的狠,她一个人忙里忙外从不在林坷面前抱怨,也未找他开口要过开店资金,都是拿着以前上班时储蓄下来的钱扩张,他怎么就这么反对?
这天徐芸下早班傍晚刚送完蛋糕回家,带着虫虫进门就见林坷耷拉着脸,好久都没见他这么沉闷了,徐芸连忙上前关心,“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看是工作出问题了吗?还是人不舒服?”
“没什么。管理层安排我去外地常驻,之前那个项目工程部领导离职了,现在缺人,让我过去兼任总工的位置。”林坷说这些时,未见什么欣喜,反而愁容满面。
“这不是好事吗?你盼了这么久的升职加薪,很快就要实现了呀,怎么你反而不高兴?”徐芸带着虫虫去洗手,让他玩玩具,她拉着林坷进厨房准备晚饭,两人继续聊。
“你是不放心我和虫虫吗?”徐芸边洗菜边聊,“我没问题的,之前你经常外出,我不是一个人带孩子、做兼职做的挺好的。”她笑着安抚林坷,只要家里越来越好,她多承担一点不觉得是负担。
“不是,我怕到时我回不来,这个项目至少要做三四年,很多事情会超出我们预想的发展。”林坷面露愁容。
“哈哈哈,你是怕我变心啊?”徐芸大大咧咧的笑道,“我们在一起都十年了,你我还不了解吗?何况我们还有虫虫,大不了我们再去找你,反正一家人是要在一起的。”
她笑得很甜,心想林坷出这车祸啊,没想到因祸得福了。她却没看到一旁的林坷眉头却皱的更紧了,他突然抱住徐芸,“徐芸,记住你今天跟我说的话。我们都不能变。”
徐芸被林坷突然来的热情吓了一跳,“多大人了?你和虫虫一样,也有分离焦虑啊!”
“对,分离焦虑。你出去陪虫虫吧,今天我来下厨。”他接过徐芸手里的活,把她往厨房外推。
林坷这样的钢铁直男突然温情起来,把徐芸感动的一颗小心脏扑腾扑腾的狂跳。“嘿,小别胜新婚,看来是要实现了。”徐芸心想。
林坷第二天一大早就赶火车去了外地,阳光把屋子照的又亮又暖,徐芸哼着小曲起床,虫虫看着妈妈这么高兴,也屁颠屁颠的跳起了最新在幼儿园学的舞蹈,两母子利索收拾完喜笑颜开的出门了。
徐芸开心快乐的日子没过几天,就被一件意外的事情打破了。林坷的重要文件掉在了家里书房里,他十万火急的让徐芸帮他快递过去。这两三个月林坷胳膊受伤,他们分房睡了一段时间,林坷时常单独呆在书房里,徐芸很少进去打扰他,徐芸找了好久才找到他要的那份文件。
给林坷发完快递,她又回书房整理刚刚翻乱的文件。在一个文件夹里一张信用卡消费单据滑了下来,徐芸第一眼看消费额度,是500多元,再看一眼是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开房消费单,时间正好是下午两点多。
日期正好是前两周,她记得那段时间林坷并没有上班,怎么跑到酒店去消费呢?而且偏偏是中午。林坷一直喊着要缩减开支,怎么跑到酒店去消费?她努力回忆,那天正好虫虫幼儿园下午要开家长会,是林坷单独去的。难道是帮朋友支付的?
她继续翻,还有一张周大福的消费单,金额有2000多。买的是什么首饰呢?徐芸没有收到啊。难道是给婆婆买的?婆婆生日早就过了。
翻来覆去的,她想起林坷车祸前半年对她种种态度,手机电话和微信聊天时常背着她,有时言辞闪烁,更一度让她抓狂的是,好长时间都没有夫妻生活,她越想越觉得有问题。
她第一时间想给林坷打电话,担心好不容易缓和的夫妻关系又变紧张,考虑后暂时按耐住了。可是这件事就像一只小蚂蚁在她心里爬,理智告诉她,去深挖其中的奥秘对他们两不好,可是感性上她又做不到。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事情可能没有那么简单。思来想去,当天晚上她就失眠了。
徐芸第二天一早就给林坷挂了电话,“这几天你不在家,虫虫特别不习惯,一直吵着要去找你,要不周末我们去看看你吧?正好我们很久没带虫虫出去玩了。”
她柔声细语的讲,内心却无比纠结。就凭一张酒店开房消费单就这样跑去核查林坷?看到他后,她要说什么呢?
没想到林坷直接拒绝了,“周末工地上很多事,我也要加班,你们过来了这里没什么好玩的,而且工地上住宿特别不方便,你是个女的,这里大多数都是男人。”
“我可以带虫虫去酒店开房啊,这不是什么难事。”徐芸说出开酒店,心尖都一颤。
“你怎么这么固执呢?我们这不才分开不到几天?我这地方就是一个乱糟糟的工地,有什么好看的?”林坷有些不耐烦了,身后传来轰隆隆频繁的机器钻孔声,他嗓门也提高了不少,听起来就像是在吼徐芸。
“怎么一去外地,你脾气就这么大啊?我就想带虫虫看看你,你这伤才好,我也是好心关心你。”徐芸也来气了,她受不得激,一被刺激脾气也上来。
“晚点再说,我现在正忙,没吼你,你听不到我这特别吵啊。行了行了,你等我忙完电话吧。”林坷匆忙就把电话挂了。
徐芸心头一凉,这才分开几天呢?怎么就又是这种态度了?都怪那张酒店消费单,不然她也不会急吼吼的赶着要去见他。
徐芸心想,你不让我去难道我不能自己去吗?但她不知道林坷具体的工作位置,想到之前在医院她为了帮林坷办理医疗赔偿,加了林坷公司HR小助理的微信,她绕着弯子说要给林坷过生日准备惊喜,求着对方把项目地址发了过来。
当晚她就买了周末去外地的火车票,也不打算告诉林坷,当是给他一个意外惊喜吧,尽管她知道很可能这惊喜就会演变成争吵,但她此时就想去验证一些事情,不去验证她就会发疯抓狂。
周末她向邹红请了假,带着虫虫就直奔火车站了。一路上火车经过的景色由城市转向乡村自然风光,又演变成开发中的小县城,4个多小时的火车她看着一直雀跃欢欣的虫虫,感觉五味杂陈。
几个月前那种撕裂感又回来了,想到林坷她的脑子里就有一根针扎着她,提醒她,这个男人你打算怎么面对?
曾经有多亲密,撕裂过后就有多血腥。她害怕心底藏着的那个阴暗的念头,会变成真实的场景,那她又要怎么选择呢?
徐芸不是自欺欺人的性格,她要里子也要脸面。
给林坷打电话的时候,徐芸已经带着虫虫站在项目工地一个入口,机器轰鸣灰尘弥漫,虫虫揉了好几次眼睛,“妈妈,这里就是爸爸工作的对方吗?好脏呀~”
徐芸握紧了虫虫的手,“爸爸就在这里工作,他很厉害的哟,在这脏兮兮的工地上盖上漂亮的房子,给很多人住。”
“爸爸这么厉害啊,他是怎么做到的?”虫虫仰头问。
“等会你见到爸爸了,你问他吧。”徐芸心急敷衍了几句。
电话一直没有人接,徐芸只能带虫虫到了一个小面馆,给孩子点了一碗面边吃边等。等了快两个小时,虫虫一早出门困极在徐芸怀里睡着了。
林坷找到了徐芸和虫虫,满脸塭怒,他一手接过虫虫往前走,徐芸看他这样,又有些后悔这样找过来,怕自己无中生有惹得大家都不高兴,小心翼翼一言不发地跟在林坷身后,想着等他气消了再跟他示好。
林坷直接带徐芸和虫虫进了附近一家便捷酒店,已经是当地最好的落脚处了,徐芸仔细看了被褥和卫生间,整体干净明亮,才放心的让虫虫睡床上。
林坷压低声音斥责她,“你还知道要注意孩子卫生?!我跟你说了让你不要来,你为什么偏偏跑过来?”
徐芸理亏,也不答话,只埋头收拾行李。
“你跟我出来下!”林坷走到房间门口喊道。
徐芸深吸一口气,知道又要挨骂了,心里七上八下的,这时撒娇示好多半是会吃闭门羹,抬杠硬怼她一时也没这个底气,林坷脾气她清楚,一定得让他把心里的火撒出来了,才能和他有好好说话的机会。
“你跟我说清楚,为什么非得跑过来?你不知道我有多忙多累,跑过来给我添堵,是吧?”林坷转身把门关上,带徐芸进了楼梯间,这里安静又隐蔽。
“哎呀,老公,我们就是想你了。”徐芸尽管又累又气,但没想好怎么跟他对质前,她觉得还是隐忍为妙。
“想什么想?你们在汉城呆着,我基本上天天都在和孩子视频。你是不相信我,来查岗的吧?”林坷越说嗓门越大,“我每天工作到深夜,你们来了我也没办法照顾,看我每天灰头土脸的,满意了?”
徐芸仔细又看了眼林坷,脚上一双旧跑鞋沾满了黄泥巴,裤腿上布满泥星飞沫,身上的黑棉袄上落了一层灰,头上安全帽又是灰尘又是黄泥巴,整个人和民工无二。
“真不是啊,你胳膊伤不是才好吗?我就是担心你,过来看看。”徐芸心疼了,伸出手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又被林坷一把挡了回去,“有什么好拍的,等会我还要去工地,还不是又脏了。”林坷说这话时,气稍微消了点,徐芸也开始放松了一些。
“老公,你看我从早上到现在,这么长时间还没吃饭,肚子好饿啊,你饿不饿?我们去买点吃的一起吃吧?”徐芸讨好的看着林坷,看他脸色略好些了,又撒娇摇了摇他胳膊。
“这附近没什么好吃的。楼下开了间沙县小吃店,我去给你和虫虫端点吃的。”林坷一顿发火后,气也消了一大半。
徐芸见他下了楼,长舒了一口气,心想多年夫妻她终究是了解他的。但酒店开房消费还有那2000多的周大福消费单,一直梗在心头,让她不得不去面对。
徐芸吃了几个蒸饺,便没胃口了。林坷一直坐在床边看着虫虫,眼里有疼爱又有复杂的神情,她一直观察林坷,也在怀疑自己,是自己想多了吗?
徐芸感觉现在手上拿了一把匕首,不知道要插向谁。
“等会我要先去做事了,你跟虫虫就待在这吧,晚点带你们出去吃晚饭。”林坷说完便起身离开了房间。
“好,那我们等你。”
徐芸连着几晚没睡好,此时到了对面就是轰鸣声的工地酒店,反而瞌睡越来越沉,索性也不胡思乱想了抱着孩子沉沉睡了过去。
等林坷来敲门时,天已经黑了,徐芸和虫虫正在房间玩跳棋,虫虫最近痴迷这个游戏,最开始还是周逸教他的。
安城是一座县级市城市,他们要走一点远才能到市中心,那里才有繁华的街市和餐馆。她跟在林坷身后,虫虫被林坷抱着趴在他肩头,看到新鲜陌生的街巷和当地特色产物缠着林坷问,林坷一直对虫虫非常有耐心,有问必答的回应,徐芸看着也觉得温馨。
走在大街上人来人往,可她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几次回头看又不见什么,想来还是自己多心了,快步跟上林坷挽住了他胳膊这才安心些。
林坷带徐芸、虫虫进了一家湘菜馆,是徐芸爱吃的口味,她再次劝服自己,是不是要放下那点疑虑,选择相信林坷。
他们选了一个靠窗位置落座,徐芸仍感觉有人盯着她看,等她回头四处打量,没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林坷点的菜都是徐芸爱吃的,他们是和所有平常夫妻一样,日常的情感都浓缩在一粥一饭一菜一汤的餐食里,在饭桌上的互动是最舒服的情感交流。
吃完饭林坷把虫虫和徐芸送回酒店,说自己还有一点事要回工地处理完再来找他们。
徐芸让虫虫洗澡,拿出了一个红色小汽车给他边洗边玩,她站在一旁的盥洗池洗衣服。虫虫突然说道,“妈妈,我今天在大街上看到一个穿红衣服的阿姨一直跟着我们,还和我们一起进了饭馆呐!”
徐芸听后仔细回想自己几次回头张望,她脑海里也闪现了一个年轻女孩的红衣身影。
她浑身一哆嗦,手中握着的酒店廉价肥皂滑落,掉进了一池浑浊的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