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秋荷,几人入城之后,就再未见过一面。此时秋荷前来,虽说有些晚了,却也算是救了急。
“我刚一听说你们被关在此处,马上就过来救你们!”
童陆嬉皮笑脸笑,
“好姐姐,先别说这许多,先放我们出去才是!”
秋荷沉默了好一会,这才说来,
“这锁头比双拳还大,如何能够打开!怎么办才好,怎么办才好!”
小乙刚想叫童陆,他却出了声,
“青青,你的青蛇赶紧给姐姐用下,一会儿便好!”
白青朝他吐舌,虽有些不愿,但为了几人赶快逃脱生天,她也就不再揣着掖着了。
秋荷得了那剑,看了几眼,问道,
“这剑好小!如何能够打得开?!”
童陆急忙又道,
“荷姐姐,你尽管招呼,一点都不用担心!”
秋荷有些疑虑,用力砍了一剑,才知这剑的厉害!她没有准星,锁上头被她砍了好多剑,坑坑洼洼的,只几次恰好砍到上次的剑痕之上。亏得青蛇锋利,这才慢慢将锁头切开一边。
小乙四人终于出了这小屋,坐在门口大喘粗气。童陆又在抱怨,
“哎呀,这屋里,真没法待!真是要把人憋死!荷姐姐,多亏有你啊!”
秋荷把剑还给白青,催促几人道,
“咱们赶紧走,一会儿走不了了!”
几人大惊,不知她为何如此说来,
“荷姐姐,怎么说?咱们援军不是到了么!为何还要走!难道洪大人铁了心要收拾我们?”
秋荷慌道,
“先别问这么多!这建昌城我来得少,不知道哪里可以躲藏。咱们快些找个安全的地方,再说不迟!”
小乙看她这般惊慌,心头也是打起鼓来。
“我们知道一处地道,可以直通城外,咱们先去那里。”
秋荷大喜,赶忙道,
“快些,快些,咱们要被捉住,那可惨了!”
小乙几人不问其他,赶紧朝那密道潜去。一路倒也顺利,并未遇到守卫与百姓。
五人一齐钻入密道,出了城来。乱坟坡上依旧是清冷无人,再加上这绵绵细雨,更显得凄凉,甚至还有些怕人。几人寻了处草丛隐蔽起来,这才把秋荷围在当中,听她如何说法。秋荷抬头看那天空,她张开嘴来,又闭上了双眼,任由雨水入喉。良久,这才慢慢开了口,
“我本跟着洪大人,一齐待了好几日,洪大人对我倒是极好,把我安排在城中驿馆,可我偏不,一心想要给他些温暖。拗不过我,于是只好让我留在身边。他住在城头之上,每日都想的是防守作战,真是有些无聊,不过我就喜欢他这样认真的男人!”
童陆哼哼了一下,
“荷姐姐,偏题了!”
秋荷笑笑,又道,
“这几日也算安宁,贼人只是在白日里不断佯攻,倒也没能威胁到建昌城。我建议他好生休息,他却说他一点也不累,一心在百姓身上,如何会感觉到累!哎呀,真是太让人喜欢了!”
小乙三人一齐出了声,
“荷姐姐!”
秋荷缩了缩头,咽了口唾沫,又道,
“这昨日晚些时候收到援军消息,说是第二日清晨便能赶到,到时候与这城中守军一齐出击,定能战而胜之。洪大人难得露出笑来,他嗯,嗯!洪大人与众将士商议,决定抽出七成人手与援军配合,定要将其斩杀殆尽方可。”
秋荷长舒了口气,又道,
“今日清晨,那援军果然准时到达,势头之猛,真是我平生未见,只觉那人马似是利箭一般穿透敌军防线!站在城头上一看,那敌军哪是对手,只是向四处慌乱退走,完全没有抵抗的能力!听说皇上亲自带军,洪大人派出的守军也好像换了人一般,都想要在皇上面前表现自己,再加上这半月的憋闷情绪,怎能不够勇猛!我看这敌军大势已去,定然不会再有反扑机会了。洪大人亲自率军去迎接皇上,却是没把我带上。”
秋荷眼中有些幽怨,
“可能他想着见皇上时还是不要带上女子,免得有人在皇上面前说三道四。我不怪他,我知道这是为我好!城头议事厅中没人,我闲来无事,爬到了梁上睡觉。也正因如此,这才躲过了大祸,还知晓了他们的阴谋!”
讲到关键之处,秋荷却是停了下来,急得瓜哥不断搔头,她看了瓜哥一眼,又道,
“别急别急,让我慢慢讲清楚!我正在睡觉,厅中来了几人,我正觉奇怪,又不好下去,就在上边躲了起来。其中一个我认识,正是洪大人手下,那个爱财如命的联络官!”
众人惊起,心想这人只怕就是拿了自己好处的那人,各自屏住呼吸,听秋荷道来,
“洪大人给我说过此人,只道他虽爱财,但也麻利得很,这些年来在他身边任职,从未出过任何差错,是他极为信任之人。可我一听下边几人所言,真是惊出一身汗来。那人说一切准备妥当,就等上边一声令下,便要开城投降!还有,说是还有一封什么图纸被他拦下,图纸是两男一女,三个少年,外带一个秃头一齐带来,人被锁在那防务处了。那些人一听,大笑不止。他们后来商议的什么我也没听清,一心想着快些前去将你们救出来。我摸到那边时,你们都还在,这才让我放下心来。”
瓜哥有些恼火,道,
“什么叫两男一女,外带一个秃头!难道我就不是男人了?”
这事本来极为严肃,听了他这一句,几人也都忍俊不禁。
几人也知事态严重,小乙赶紧问道,
“荷姐姐,那现在建昌城已经被敌军占领了?!”
秋荷点点头,皱起眉头,
“应该是了!我暗中观察了一小会儿,那些人动作极快,而且绝不在少数,现在的建昌城,已经在那些贼人手上了!”
童陆满脸凝重,问道,
“荷姐姐,那公子,哦不,皇上和洪大人追击匪军是走的哪个方向?”
秋荷回道,
“正是北山方向!那些人看似散乱,但也都朝那北山退去!我们都知晓这北山上方都是悬崖峭壁,根本没有其他出路,这匪军为何这般退去,真是让人琢磨不透!”
童陆又问,
“那北山之上,有险可守么?”
这次换作是瓜哥来答,
“北山倒是有几处险隘可以一守,但守得了一时,又如何守得一世,那北山上又在何处补给?援军这般厉害,不知是否可以直捣黄龙,将那贼首生擒下来!”
童陆摇摇头又问,
“荷姐姐,这建昌城已被匪军所夺,除了咱们之外,是否还有人知晓?”
秋荷摇摇头,道,
“我知道以后,直接就去找你们了,还没,还没来得及通知他人,还有,我也不知道要知会谁才好!”
童陆哎呀一声,大叫不好,
“若是公子这时回来,岂不是掉进贼人陷阱?!”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心中盘算着公子出征时间。童陆冷静下来,示意几人稍安勿躁,
“容我细细挦挦,匪军先是围城佯攻,等待大军来援,他们知晓公子正是立威之时,必然前来解围。待到公子带军前来,一半的部队退往北山死守,其余则趁机混入建昌城。好几千人坚守,这北山想必一时半会也是攻不下来,公子也会回城休整,然后众人不知这城已经换了主人,公子便成了刀俎鱼肉,任他宰割了!”
小乙补充到,
“公子来得极快,粮草之类只怕也是所带不多,咱们当时发现的各路据点,只怕也有部分行动起来,对这后方补给进行抢夺破坏!这众多将士吃不饱饭,又如何作战!现在建昌城被匪军占了,那剩余的粮草也就都没了!咱们现在倒成了被动的一方!哎,那贼首到底是何方神圣,竟把这么大的战事看得如此透彻!”
白青难得出声,问道,
“若是匪军本就有如此能耐,为何围城半月却大都只是佯攻?”
童陆摇摇头,叹道,
“难道是为了给众人制造一个建昌城危在旦夕的错觉?好让公子亲自前来?”
众人无法解释,也只能猜测而已,童陆又继续说来,
“不论如何,咱们现在最重要的事,便是通知公子与洪大人,千万莫要进了敌人圈套!”
几人起身,去寻公子与洪大人,希望他还在北山督战。刚转过山头,远远的看到建昌北城门,一队骑士整齐划一,正在入城,城头站着几人,一人身穿白甲,手持宝剑,威风凛凛,他旁边一人佝偻着背,又矮小了几分。其余人等分列开来,护着二人。
瓜哥结结巴巴指着那方叫道,
“那就是皇,皇上!还,还,还有洪大人!”
小乙童陆白青眼神呆滞,面无表情,秋荷却是跳将起来,便要奔下山头,进城救人!瓜哥一把将她抓住,说道,
“咱,咱们走密道,不然你还没见到人就被抓住了!”
那队官兵刚一进城,城门猛的关上,似乎也没人发现有何异常之处。城头上那人正指点江山,意气风发!众人在此处干着急,看那人如此表现,都好想上去抽他一个耳瓜子,不过也都只是想想,没人真敢这么去做。
又回到乱坟地,众人各自深吸一口气,依次钻入了密道之中。城中百姓欢心鼓舞,好不欢乐。公子一来,匪军闻风而逃,百姓口中早已传了个遍,公子心中定然也是乐开了花。几人混入百姓之中,小乙长棍十分扎眼,便用银两换了块长布裹上,倒是没这明显了。来到北城门处,人山人海,眼里尽是人头,看不清前方发生了何事。小乙抬头一看,明白过来。原来是公子正在安抚百姓,什么怪自己没能早些赶来,这才让百姓们受了苦,还有战后各种物资的补给与分配之类。童陆咬咬牙道,
“这公子倒是真有一套,美名就这样传遍天下了!”
瓜哥半年多前才回到大理国,这是第一次见公子,他只觉他和蔼可亲,若真能像他说的那般,倒也真是一个为国为民的好皇帝。
“荷姐姐,你以前有没有注意到这里的守卫,他们的手腕上是否会栓戴红色细绳?”
童陆凑到秋荷耳边,这般轻声问道,秋荷思考片刻方道,
“倒是没太注意,应该是没有的!啊!我知道了,这红”
他嘴已经被小乙堵上,她向小乙点头,明白过来,
“我懂了!我懂了!”
几人四处看来,除了公子和洪大人的近卫之外,似乎其余所有的守卫都戴有红绳。童陆摇摇头道,
“哎呀,公子这次惨了!亏他还想出这么多唬人的话来!小乙哥,这次我们实在帮不上忙,就只有你和瓜哥多出力了!”
小乙明白他的意思,
“你们三人混在百姓之中,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千万不要逞强!”
秋荷还要多言,却被白青拉住,小乙向二人点头,与瓜哥一齐挤出了人群。童陆三人则是聚在一处,在人群中四处游走。
公子好容易才讲完,与众百姓告辞,可这百姓们却是久久不愿离去,公子去而复,又是三次,真真做足了戏!几人也都叹服不已,若是论演戏,只怕无人是公子的对手。
小乙瓜哥已经换上了守卫军服,与那大多守军一样,身穿铠甲,手戴红绳。二人跟着一队人马慢慢摸上了城墙,童陆三人则是远远注视着这方。
天色暗了下来,公子好说歹说,百姓才陆续回到家中,没了那匪军驻扎在城外,大家也都安心,也终于能睡上个好觉了,一切似乎恢复了往日情景,几处酒家灯火通明,重新开张做起夜晚生意。
城头议事厅内,火光明亮,似白昼一般,这里被临时改造了一番,正在举行宴会。公子与洪大人还有各部首领排次坐下,酒菜不断端来,初时众人还小心翼翼,不敢大声讲话,可酒一多,便没了那许多顾忌,各人推杯换盏,甚至有人上前搂住公子碰头说话,公子也喝了不少,只不过顾及颜面,不敢再喝更多。
小乙瓜哥从那宴会准备之时,便趴在了梁上,天色暗下来,这厅中打起火把,躲在梁上倒也真是不易被人发现。这宴会进行的十分顺利,小乙也注意到那守卫也慢慢全变成了系红绳之人,最后也只剩下公子身后几位近侍,他们不是别人,正是那点苍六雄的六位传人,其中一位与小乙交好,正是秦朗。小乙注意几人,都不吃不喝,神情严肃,秦朗最小,表情也是最为怪异,非常不自然。由于初来乍到,哪能认得这些守卫,宴中乱成一团,那守卫全换了竟也没能引起他们注意。小乙心想,这几人虽然武艺尚可,可要做这护卫,只怕还是要欠缺一些经验的。
洪大人酒量实在是浅,几杯下去,就趴了桌。公子踹他屁股,他也只是用手摸一摸,之后就又昏睡过去,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皇上,这吴大人率军堵住了北山入口,那群贼人又没粮草供应,过不了几天必然来降,咱们不费一兵一卒,便解了这建昌府之围,皇上真是所向披靡,战无不胜,那贼人一见皇上便是落荒而逃,有如丧家之犬一般。咱们有新皇如此,也是这大理百姓之福啊!”
“皇上上任几个月来,各方各面都颇有建树,将来必能开疆拓土,成就一方霸业!”
“”
小乙瓜哥二人听众人这般说话,浑身的不自在,恨不得将耳朵堵住,不再听这马屁言论。
酒过三巡,并无异常,小乙注意众人都已放松了警惕,其中也包括那六位小侠。小乙心道,这点苍六小侠也应该好生锻炼一翻,非到危及时刻,自己与瓜哥还是不要现身为好。又等了好长时间,这厅内依旧热闹非凡,想来这军武之人平日习惯喝酒,酒量也都大得惊人,众人四处转战喝酒,场面十分混乱。战事已定,公子示意众人随意,自己则让人倒上一杯清茶慢慢品鉴起来。
一人进了厅中,上前向公子施礼道,
“下官朱由拜见皇上!皇上,咱们的亲卫军,还有各位将军手下都已经安排妥当!”
小乙一听,心中一拧,这声音这般熟悉,他怎会忘记,正是与敌私通,骗取他们钱财的那位。
“很好很好!这么晚了朱大人还亲自督办,真是太过费心。还没吃点东西吧,来来来,我这还有些酒水和肥肉,你拿去用吧!”
皇上御赐的东西,那可是宝贝得很,朱由赶紧接过小侠递来的酒水,慢慢退到一边享用。
小乙早已知晓这朱由底细,对他就格外的上心,也想看看他还要使些什么花招。朱由吃完酒肉,上前跪谢公子。
“皇上,洪大人已经醉倒,不如先送回房中休息,他这些日子以来整日操心守城之事,都没曾睡过一个好觉!”
公子点头道,
“洪大人有你这般贴心下属也是他的福气,去吧去吧!”
那朱由找人将那洪大人扶了下去,自己跟着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依旧跪在公子面前,
“皇上,这,这,有些请求不知皇上能否答应。”
公子笑笑,
“有何不可,你们都是有功之臣,是该大大有赏!”
那朱由扶手陪笑道,
“不是为我,而是为一位勇士,今日他冲在最前,杀了数十匪军,真是英雄了得!我们平日里关系不错,他在门口气得四处乱窜,只因皇上赏了我酒水肥肉!皇上您看,是否也赏些给他,免得以后他给我穿小鞋!”
公子哈哈大笑起来,
“有意思,有意思!请这位勇士上来,我亲自给他倒酒割肉!”
朱由笑容堆满脸颊,回道,
“多谢皇上,我这就去知会于他,带他过来叩谢皇上!”
公子袖子一摆,示意朱由下去,朱由连忙扣头退下。不多时,便带上了一位黑脸将士,身穿普通军服,他满脸横肉,面相倒是有些凶恶。六小侠提高了警惕,目不转睛盯着这人。那人上前,跪倒在公子面前,大声道,
“皇上,向您讨杯酒喝!”
小乙心想这人定然不是自己人,需得多加防范才是,他握紧黑棍,待要紧要关头便要施以援手。
“好说好说!勇士好身板,想必喝酒也不会含糊,这酒杯太小,不如换作大碗如何!”
那人始终低着头,回道,
“大碗也不尽兴,直接抱坛直饮那才痛快!”
公子一听,一拍大腿,大声叫好,
“好!好!这才是真勇士!”
秦朗递过一大坛酒来,那人起开封口,抬起便喝,一大坛酒水也只是片刻便见了底,常人这般喝法会洒出极多,他却一滴也未浪费,是真有那酒功夫!公子拍手叫好,众将也都大醉,心不在焉的附和着,没有人理会这边。那汉子喝完酒,把酒坛递还给秦朗,跪下来,又道,
“皇上,这朱由子还有肥肉吃,不知皇上是否也能赏我一些!”
众人皆笑,公子对这人也有了好感,赶紧令人取来肥肉,足足有三四斤重,他自己用剑切好,递给那人,那人接过肥肉,大口吞咽,油水顺着嘴角不断滴下,吃得十分满足。
众人看得呆了,心想这人好大胃口,先是大坛酒水,后又吃了这三四斤肥肉,若是换作常人,只怕是要把胃也给撑破了。那人吃完交回肉盘,又跪了下来。众人言论纷纷,却听他说来,
“皇上,还有一事,不知皇上是否”
公子笑着回道,
“尽管说来!”
那人慢慢抬起头来,
“不如,把您的皇位也借来坐上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