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贺其施便能下地行走。
期间,左老夫人前来探望了一次,谢氏从头至尾都没问过一次。
贺其施乐得自在,本来彼此就看不顺眼,若是在人前扮演婆媳和睦,那才叫累。
还不如关起门来,各过各的小日子,乐得个自在。
镇国公府库房钥匙在左沐昔手里,到了回门这日,左沐昔直接带管家左忠,挑了几马车珍物,拉到了贺府。
他们下得马车,便看见贺老夫人领着一家大小早早侯在府门口。
再过几日就是除夕,如今天寒地冻,贺老夫人年纪大了,竟然在外面冻了这么久。
贺其施眼圈一红,急忙奔了上去,扯到了腿上的烫伤,步子一滞,左沐昔瞬间奔上前,急忙叮嘱她要小心。
贺老夫人可是人精,这一细微的异样,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她扫了一眼身后的丫鬟春兰。
此时的春兰一脸惊慌失措。皆因为那刘嬷嬷说,这几日伤口结痂,一旦伤口重新裂开,感染了,就会留下疤痕。
春兰每次为小姐沐浴,浑身上下的肌肤莹彻如玉,令她羡慕不已。
一旦留下疤痕,小姐可能不在意,对姑爷来说,绝对心疼的很。
……
贺老夫人不动声色收回了目光,握住了贺其施的手,“施儿,在镇国公府可习惯?”
听了贺其施的回答,贺老夫人转身询问另一侧的左沐昔,“你祖母身子可好?”
“一切都好,祖母早起还说,要不是昨夜起风,她没有睡好,今日还想同我们一起,来看望祖母您!”
二夫人谢氏一听,喜不自禁,“那感情好,下次天气暖和了,一定上门去请老夫人过府,如今开了亲,就是一家,常常聚在一起,这才热闹!”
贺老夫人心里道,镇国公夫人谢氏可不这么想!
成婚当日,借着贺其施的名望,左府瞬间恢复了镇国公的爵位,和贺府一比,一个天,一个地。
恐怕谢氏如今最担心的,便是这个穷亲戚攀上她!
想到此,贺老夫人看了一眼身后的子孙,打算回头要警告一番,别学那些浪荡子,做些没脸没皮的事儿,扰了四丫头的幸福。
左侯府外巷口的一辆马车上,坐了个美人,眉目惊艳,只是眸子里沁着莫名的恨意。
她今日得了恩旨,出宫省亲。
可笑的是,她却没有地方可去。
看着眼前的一幕,她怎么也不相信贺其施竟然被陛下认作干女儿,李璟认了干妹妹!
如今的朝堂可是李璟的天下,很多时候,他在御书房主理政务,天子只是最后把一下关而已。
这次李璋造反不成,被左沐昔、赵廷啸活捉了回来,囚禁在了璋王府。
天子李靖康借着皇后需要静养,卸了皇后的权,命令年长的娴妃统管后宫,婉嫔从旁协助。
如今的李璋,朝野内外都没有了敌手,只差最后一步的晋封。
贺其施竟然被李璟认作了干妹妹,日后他御极,哪里还有她贺其瑾喝的汤。
就连今日,贺老夫人早早就命全府上下侯在了府门口,父亲的妾室梨香生的哥儿只有一岁,也被大寒天抱了出来。
就为了迎接贺其施回门。
看着众人言笑晏晏,一片和乐,贺其瑾死死攥着车棱,眼里沁着冰。
不行,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贺其施骑在她的头上,为非作歹。
整个长安城,整个贺府,能记得的,只能是她贺其瑾!
她贺其施,有娘生,没娘养,算什么东西。
……
用了午膳,贺老夫人打发贺其施、左沐昔去玉簪阁暂作休息。
等到众人都散了,赵嬷嬷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春兰。
贺老夫人直接道:“你过来时,你家小姐和姑爷可知道?”
“启禀老夫人,奴婢从后院来的,小姐不知道!”
贺老夫人点了点头,“你家小姐这几日在镇国公府遭遇了什么?细细告知我,不得撒谎!”
“是……老夫人!”春兰躬身将一切悉数告知了贺老夫人。
听得贺老夫人皱起了眉头,满眼冷凝,这谢氏实在欺人太甚。
施儿如今可是正儿八经的郡主,享受朝廷的供奉,怎么还被她这般刁难!
待听到左老夫人和左沐昔的态度时,贺老夫人的神色才缓和了不少。
他们总算向着她,没让她吃了亏,又受委屈!
一旦镇国公府糟践施儿,哪怕有金山银山,她舍了这张老脸,都要告到御前,让陛下为他断断是非,为施儿讨回公道。
……
“今日之事不要让你家小姐知道,以后她在镇国公府受了委屈,记得去找左老夫人,回头记得告诉我,照顾好你家主子!”
“是,奴婢谨遵老夫人教诲!”
春兰这才出了松鹤堂,急忙奔回了玉簪阁,春月正站在楼下,守着屋门。
一看春月满脸红霞,春兰不问,都知道楼上发生了什么。
心里为小姐高兴的同时,不由得暗暗祈祷。
但愿小姐早日怀上孩子,相信婆母谢氏就会对她改观不少!
她哪里知道,谢氏对贺其施所有的恨,都基于这一点。
每每想起来,贺其施不但会掏空他儿子的身子,极有可能让她们国公府绝了后。
谢氏看着眼前的泼天富贵,只觉得心里堵得慌,恨意更甚。
在她看来,贺其施断了镇国公府的香火,就是她的仇人!
……
却说贺其施依偎在左沐昔怀里,一觉好眠,醒来后,已经薄暮时分。
新嫁娘回门,不能看见娘家的灯火,会给娘家带来灾祸。
贺其施一边数落春兰,一边匆匆穿戴整齐,告别了贺老夫人,出了贺府。
马车行到主街,天上开始稀稀落落飘起了雪花,被满街的灯火一衬,说不出的夺目。
“施儿,要不要在樊楼用了晚膳,我们再回府?”
左沐昔还没有完全说服母亲之前,他不想让和贺其施直面母亲,被孝道压着,吃亏的永远是贺其施。
贺其施点了点头,嘴角上扬,主动牵了他的手。
左沐昔在她的眸子里看见了璀璨的灯火,晶莹的雪花,一时怔在了原地,脱口而出,“雪是冬夜的逍遥客,卿是我左沐昔眼里的绝色!”
一侧的戈河瞬间长大了嘴巴,满眼震惊。
他们的主子的情话竟然说得这般溜,真是让他们望其项背,只有嗟叹的份儿。
贺其施双颊嫣红,嗔了左沐昔一眼。
突然,楼上的雅间一声闷响,众人抬手,只看见一道身影一晃而过。
他们没有在意,径直入了樊楼,便看见赵廷啸踉踉跄跄从楼上下了来,一侧的青儿满眼含泪,死死搀着他的手臂,却被赵廷啸手一甩,载了个趔趄。
下一刻,醉眼朦胧的赵廷啸看见几步外的青儿泫然欲泣,他心头一痛,忍不住出声,“施儿,对不起……”
大厅的众人顿时怔在了原地,这一刻,说不出的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