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整个长安城银装素裹,白雪皑皑。
尤其是竹香馆,青翠的竹林覆上白雪,令人眼前顿时一亮。
不少竹枝压弯了腰身,给小径搭了座拱形长廊,行走其间,说不出的惬意。
贺其施刚用完早膳,坐在美人榻上望着窗外的风景出神。
左青青清脆的声音便传了进来,下一刻,就看见她满眼笑意,站在小径上,朝贺其施招手。
“嫂嫂,快些来,太好玩了!”
今日的左青青,披了一件大红观音兜,站在雪里,耀眼极了,贺其施的嘴角忍不住挂上了笑意。
前世和今生,她都注定负重前行,很少有恣意大笑的时候,最羡慕左青青的无忧无虑。
一侧的左沐昔瞬间便看见了贺其施眼里闪烁的亮光,命春兰取来了最厚的白狐狸斗篷,亲自给她披在了身上。
“我们出去看看吧,在屋里憋坏了!”
贺其施点了点头,随左沐昔出了屋子。
左青青站在小径上,压根儿没有挪步的意思,“嫂嫂,我们从这里走!”
说完,左青青朝贺其施身后的戈河使了个眼色。
戈河心里顿时一个哆嗦,不会吧,这大小姐,又要使坏了?
只见左沐昔牵着贺其施,刚进入竹林,行了没几步,左青青狭促一笑,双手攀着旁边的竹子使劲摇了两下。
只见“哗”一声,竹枝上的积雪纷纷落下,洒了贺其施、左沐昔一身。
贺其施看着面前的纷纷扬扬的雪花,怔在了原地,左沐昔笑斥着左青青调皮,急忙用大氅遮住了贺其施,向前跑去。
早一步跑到前头的左青青哪里肯放过作弄哥哥嫂嫂的机会,一边跑,一边摇着旁边的竹枝,整个竹枝搭成的长廊,瞬间变成了雪海。
只见雪花纷纷落下,徜徉在其中的人儿头上、身上全落满了雪花,好似雪中的精灵,美不胜收。
不少雪花落在了贺其施的脖颈,被肌肤一暖,霎时间化成了雪,冻得贺其施一个哆嗦。
再看不远处的左青青,依旧笑得没心没肺,活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贺其施瞅了左沐昔一眼,两人早已有了默契,瞬间明白彼此的用意。
下一刻,只见左沐昔弯腰捏了一个大雪球,递给了贺其施,贺其施瞬间朝左青青的身上砸去。
只听见“砰”的一声,雪球在左青青的后颈炸开了花,左青青下意识一摸,转过身来,又一个雪球直冲她肩头而来。
贺其施有拳脚在身,扔出去的雪球又快又准,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
眨眼间,便看见左青青抱着头,在长廊里乱钻,撞得身侧竹枝上的雪花直接落了自己一头、一身。
顿时间,笑闹声、告饶声响彻在整个竹香馆,好不热闹。
竹香馆外的倦勤斋二楼上,立了一道倩影,眸子死死盯着竹林里的贺其施。
左沐昔随时都护在贺其施的面前,自己青竹色大氅早已被雪花染成了白色,也恍然无觉。
荷香痴痴望着左沐昔,想象着自己就是他身侧的那道身影,如果能得到他那般照拂,死也无憾了。
他们的笑闹声将不少下人吸引了过来,就连戈山也出了屋子,站在一棵大树下,眼睛望着别处,但眼角的余光从没有离开过她。
她嫁给主子,真的很幸福!
他只要知道她很幸福,远远看着,就已经很知足了!
一侧的戈河乐不可支,一转身,看见了树下的戈山,只见他眉眼清寂,寞寞寡欢。
戈河心下一凛,急忙疾步行去,挡住了戈山的身影。
心里长叹,他这样的神色可千万不能让他们看见,昨晚上樊楼一事,已经闹得人尽皆知。
如今如果再加上一个戈山,真不敢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笑闹了一通,左青青急忙求饶,挽住了贺其施的胳膊,打算“登高”,也就是面前竹山顶上的亭子。
往日走上去,也就一盏茶功夫的事儿,如今积雪盖住了脚面,贺其施腿上还有伤,走上去,颇费工夫。
左沐昔下意识要拒绝,对上贺其施满眼的欣喜,他又将话咽了下去。
只要她高兴,怎么样都可以!
左青青一看贺其施答应了她,瞬间雀跃不已,松开了贺其施的手,朝前跑去,不忘回头,“追我啊,嫂嫂快来……”
只见左沐昔、贺其施面色大惊,左青青还没有反应过来,下一瞬便发觉脚踝钻心似的痛。
整个人顿时崴在了地上,哎哟出声。
左沐昔急忙赶了上去,扶起了她,不忘批评她走路不看路。
左青青眼里全是泪,一只脚缩在空中,压根儿就不敢踩,满眼委屈。
贺其施心头一软,看了一眼左沐昔,满眼不高兴。
“青青玩得高兴,不小心崴了脚,她又不是故意的,要怪,只能怪今日的雪太厚,还有,你铺的路不平整!”
有了贺其施撑腰,左青青直接破涕而笑,哎哟声更大了。
左沐昔俯身背起了左青青,向主屋行去。
左青青趴在左沐昔肩头,嗅了嗅,嘟囔道:
“哥哥,你衣衫换熏香了,一点都不好闻!”
跟在身后的春兰瞬间竖起了耳朵,心里直叹,左小姐是她们的福星。
才成婚几日,她要是提醒自己小姐,质问姑爷,显得小题大做,外加小心眼。
不问,心里头又憋的慌!
从自己妹妹口里问出来,可就不管小姐的事儿了!
“有吗?我怎么没有闻到?你是狗鼻子吗?”
左青青拍了下左沐昔的肩膀,转身看着一侧的贺其施,“嫂嫂,你说,是不是有股浓香?”
“是,昨晚上出了一趟竹香馆,回来后,身上就有了!”
贺其施平静出声。
春兰心里一惊,她以为小姐压根儿就没有闻到,没想到,她昨晚上就知道了。
左沐昔脚下步子一滞,急忙转过身,看着面前的贺其施,满眼郑重,“施儿,我……”
“你昨晚去了书斋,还烤了银炭火!”
左沐昔满眼震惊,“你怎么知道?”
贺其施淡淡一笑,“能闻到啊!”
“还是夫人聪慧,我昨晚去了书斋,娘派人打扫了书房,我一进去,一股子浓香,还斥责了戈清,以后不准再放其他人进来!”
贺其施一听,心里冷笑连连。
谢氏,戈清,呵,怎么,打算给她贺其施上眼药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