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底,南疆的事情终于完结,一行回京。
贺其施在马车上颠了一路,此时正依在左沐昔的身上,昏昏欲睡。
马车外突然响起了欢呼声,车身不稳,颠了一下,贺其施幽幽睁开了双眼,正对上左沐昔的笑眼。
“回府还要一会子,夫人再睡会儿!”
左沐昔顺了顺贺其施的发丝,柔声道。
贺其施恍惚了好一阵子,这才反应过来,他们颠簸了十余日,终于抵达京城了。
马车外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不少穿过帘子,钻入了贺其施的耳朵!
“左世子,您一走半年,我们小姐都盼白了头发!”一个丫鬟兴奋道。
“左世子,您可想过奴家?您放心,我日日在您府门看着,您那夫人自您走后,从没有出府一步,还算本分!”一个妇人扯着嗓子道。
“左公子,您还记得离京前落在樊楼那杯茶吗?您一口都没有喝,奴家一直为您保管至今……”一个女子带着哭腔道。
每听见一句,贺其施的眼睛就睁圆一分,坐直身子,看着面前的左沐昔,一动不动。
左沐昔打量着贺其施的神色,满眼小心,委屈道:“夫人,你知道的,我只会守着你一人!”
马车外瞬间响起一道声音,“左世子,您举世无双,不应该死守着她一人!”
“对啊,左世子,您出来,让我们见一面,以解相思之苦!”
贺其施睨了他一眼,“去吧,别让她们等急了!”
“夫人,我保证,我对她们没有半点儿想法!”
左沐昔陪着小心,立即保证。
下一刻,一道妇人的声音钻了进来,“左世子,你们成婚大半年,左少夫人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看来,是个不能生养的,您可不能在一个棵树上吊死啊……”
马车外立时响起戈山的斥责声。
足足过了一刻钟,人群才慢慢散去,马车继续向镇国公府行去。
马车里的贺其施心绪却丝毫不能平静下来。
在外人看来,他们成婚大半年,在一起的时日只有几个月,她没有为他生养,已经有微词。
而实际上,她和他几乎时时处处待在一处。
南疆那顿日子,她任凭他每日缠磨着自己,除了情不自禁,她下意识想早些怀上孩子。
可,除了每日的嗜睡,并没有任何的反应。
就连这嗜睡,也是因为每日食用药丸所致,无关其他。
回了镇国公府,她又要面对谢氏何样的刁难?
还有左老夫人、贺老夫人,内心又该多煎熬?
贺其施长叹一声,垂下了眼睑,目光停留在左沐昔手里的折扇上,久久没有出声。
左沐昔心下一凛,拥住了她,细细规劝起来,好话说了一箩筐,入了府邸,见到母亲谢氏,他心头一暗,得,白费了!
此时的谢氏坐在左老夫人的下首,眼睛盯着贺其施的肚子。
平平如也!
这贱人当初悄无声息跟着左沐昔出京,一走就是好几个月。
京城里哪个世家媳妇会如此?奉养公婆,呵,更是不可能!
即使这样,她忍了,心里暗暗想着,两人时时处处在一起,说不定就能怀上,她早日抱上孙儿也说不定。
嗬,孙子?!
左老夫人径直忽略了谢氏的怒火,笑眼打量着面前一对孙儿和孙媳妇,“这一趟出去,怎么样?很辛苦吧?瞧,施儿都累瘦了!”
贺其施笑着回道:“路上都有夫君护着我,一切都很安全!祖母不用担心!”
她的目光移向身后的下人,接过一个箱子,双手呈给了左老夫人,“祖母,这是夫君和孙媳妇孝敬您的,请祖母收下!”
左老夫人打开一看,竟是一套成色上乘的茶盏。
她拿起一个在手里,反复观看,难掩欣喜。
“这花了不少银子吧?”
左沐昔笑着道:“祖母,不值几个钱!关键是太少了,施儿跑了很多地方,才买到的,都是她的心意,孙儿跟着沾个光!”
“你啊你,还没有施儿一半孝顺!”
左老夫人笑着打趣他,下一刻将目光移到左谦和谢氏的身上,出声询问左沐昔和贺其施,“你们有没有为你们爹娘准备?”
“有的,祖母!”
贺其施转身将一个匣子双手呈给了左谦,福身一礼,“请爹爹笑纳!”
左谦点了点头,接了过来,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套和田玉雕刻的棋子!
待他瞅到刻着“相”的四颗玉石里隐隐泛着红丝,他心头大震。
迫不及待从棋盒里拿出一颗,迎着秋日一照,玉石里的红丝好似在游动。
那抹红似丹心,寓意他这个相,一生尽忠为国。
那抹红又好似雾气,悠然闲淡,飘然无定,衬得如今的左谦越发淡然,飘逸非常。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他,也忍不住喜笑颜开,捋着胡须,频频点头,“有心了!为父收下了!”
左谦收起箱子,起身朝左老夫人躬身一礼,“娘,儿子还有事儿,你们慢慢聊着!”
左谦转身叮嘱左沐昔好好陪着左老夫人,胳膊夹着箱子匆匆出了屋子行远了!
此时的谢氏,差点气了个半死。
一共三个人,两个都被那贱人收买,就剩下她一个,孤掌难鸣!
即使只剩下她一个,也没关系,她谢氏,就是看不上这个狐媚子,半只眼睛都看不上!
“娘,这是施儿为您买的礼物,您看看可喜欢?”
左沐昔上前,打开了一个盒子,送到了谢氏面前。
一套价值不菲的首饰!
说他没心,这套首饰,放眼整个长安城,绝无仅有。
说他有心,首饰满大街都是,哪有左老夫人和左谦收到的礼物那般特别!
如此一想,谢氏“啪”一声合上了盒子,淡淡扫了一眼旁边的贺其施,“首饰我多的是,不劳费心!”
谢氏当着众人的面,落了贺其施的面子,场面瞬间冷了下来。
早前,汝阳王作乱,她趁机跑出府,害得贺其施出府找她,被汝阳王生擒,差点丢了性命,府中上下对谢氏早已有了微词。
只是碍于她的身份,不能表露出来罢了。
就连左谦也时常歇在书房,很少去兰苑。
可谢氏完全没有意识到,左沐昔和贺其施回来当日,便又开始作妖!
下人心里一叹,好不容易平静了几个月的国公府,又要风波四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