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贺其施服用了刘嬷嬷吩咐下人熬好的汤药,又吃了一颗马婆婆赠予的药丸。
到了下半夜,脚上的疼痛减轻了许多,她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左沐昔抚摸着她的面颊,下意识捏着自己的眉心,满心无力。
施儿每次和娘亲闹得不愉快,凭着她以往的性子,娘亲会遭遇什么,可想而知。
可她每次都看在他的面子上,做了退步,可娘亲就是不依不饶。
而这一切,都因为施儿不能生养,不论是纳妾,还是过继,他都向着施儿,不表态。
越发激怒了娘亲,这才变本加厉,一发不可收拾!
可施儿的身体,连齐老、周医正都没辙,压根儿就是一个死结,往后的种种,只能是越缠越死罢了!
左沐昔长叹一声,嘱咐春兰照看贺其施,起身出了屋门。
春兰目送着他的身影,神色凝重。
生怕这些糟心的事儿,影响到世子和小姐的感情!
……
左沐昔跪在了祠堂外,整整一夜。
早上左老夫人起来,赵嬷嬷立即告诉了她,世子在祠堂外跪了一夜,替母罚跪。
左老夫人神色大惊,急忙吩咐赵嬷嬷将左沐昔搀起来。
突然,她摆了摆手,询问出声,“施儿呢,没有出来劝慰?”
赵嬷嬷从容回道:“少夫人昨晚被夫人一推,崴了脚,一直没有出声,直至世子发现了异样,这才宣了刘嬷嬷,再则,您将她禁在竹香馆……”
赵嬷嬷适时住了口,并没有再说下去。
她知道,左老夫人有次一问,或多或少怪上了贺其施。
“瞧我这记性,先去吩咐昔儿起来,回头送些补药去竹香馆!”
“是,奴婢这就去!”
赵嬷嬷躬身一礼,退了出去。
谢氏跪了一夜祠堂,感染了风寒,歪在床榻上,哎哟连连。
贺其施听说后,心头一松,总算能轻松一段日子了!
等谢氏好转,相信气也消了。
贺其施打算,回头伏个低,认个错,再怎么着,那都是左沐昔的娘亲,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不看僧面看佛面,她都不能得理不饶人!
贺其施哪里知道,她还是低估了谢氏的气性。
……
几日后,她的脚已经可以下地行走。
这日,贺其施心绪极佳,和左沐昔登上了山顶亭子,焚香煮茶,抚琴吟诗。
风徐徐,菊花正艳,岁月静好,潇洒自在。
春兰站在一侧,满眼笑意。
幸好,世子和小姐的感情,并没有因为谢氏,而受影响。
这两日越发如胶似漆,夜夜痴缠好久。
春兰想起他们,瞬间羞红了脸面
急忙将目光瞥向了远处,只见春月匆匆奔了进来,攀上山顶,跑得太急,直接摔了一脚,打断了亭子里的两人。
“春月,你慢点,慌慌张张作甚?”
春月顾不上回春兰,看向贺其施,急忙出声,“小姐……老夫人晕倒了!”
贺其施笑着瞪了她一眼,“我方才还看见祖母在湖畔闲步,怎么会……”
下一刻,她才反应过来,春月口里的“老夫人”指的是贺老夫人。
她瞬间惊跳起来,“好好的,怎么会晕倒?”
春月擦着脸上的水,也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回道:
“奴婢应小姐之命,去无价书馆,路上遇上周医正,正往贺府赶去,一打听,才知道,老夫人晕倒了,早前和左夫人……说了几句话……”
春月看见左沐昔站了起来,立即闭上了嘴巴。
谢氏直奔贺府,大闹了一场,语言刻薄,嚣张至极,直接气晕了贺老夫人。
这样的话,她怎么都不敢说出口。
下一刻,就看见贺其施、左沐昔铁青着脸,一阵风似的出了亭子。
春兰瞪了一眼春月,“回禀也不挑个时候,你就等着受罚吧!”
春兰撂下一句话,急忙朝贺其施追去。
独留春月一人瘫在地上,深色惶恐!
贺其施、左沐昔赶到贺府,谢氏前脚刚离开。
他们奔入松鹤堂,众人齐齐望了过来,看向左沐昔的眸子,神色冷凝。
左沐昔知道,这一切都是娘亲的错,作为儿子,他只有替娘亲承受下来。
他躬身一礼,站在了堂下,神色凝重。
“祖母怎么样了?”
贺其施奔到贺敬柘面前,满眼焦急,泫然欲泣。
贺敬柘心知贺老夫人对贺其施来说,有多重要。
急忙安慰道:“别担心,周医正正在诊治,已经一个时辰了……”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周德正身着太医的服饰,出了内室。
众人“哗”一声围了上去。
周德正将目光停在了贺其施的面上,“最险的一关已经过去了,老夫人今晚便能醒来,她年龄大了,身子再也经不起折腾,诸位一定要用心照看!”
贺其施连连点头,目光不由自主向内室望去。
贺敬柘上前,躬身一礼,“周医正,这边请,吃杯茶歇歇!”
周德正点点头,跟着贺敬柘向屋外行去。
贺其施再也等不及,急忙穿过松鹤延年屏风,入了内室。
床榻上的贺老夫人,面色灰败,双眼紧闭,唇色苍白,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
衣衫上的血渍已经干涸,触目惊心。
贺其施跪坐在坐塌上,握住贺老夫人的手,胸口疼痛难忍,眼泪簌簌直落。
都是因为自己,才让祖母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
可罪魁祸首却是自己的婆母!
一头是自己的祖母,一头是自己的夫君,她该怎么办?
又能怎么办?
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劝慰的话说了一大堆,贺其施恍然无觉。
她瞅着贺老夫人的神色,一动不动。
直至后半夜,贺老夫人呻吟一声,这才悠悠唤醒。
入目便是贺其施哭肿了的双眼,贺老夫人一怔,转而怆然一笑,沙哑道:
“吵个架……而已,瞧把四丫头吓的,谁……还不吵嘴了,我……好几次都被你爹气得……差点背过气!”
贺其施知道祖母如此说,全都是因为她,心里越发酸楚难耐,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止不住。
谢氏纵然有万千不满,冲着她一个人来就是,为什么要折磨一个老人?
心地为什么这么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