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前脚被左谦命人拖回了镇国公府,关进了兰苑,消息傍晚就传到了左老夫人的耳里。
左谦还在兰苑里,命郎中为谢氏诊脉,左老夫人就来了。
谢氏以为左老夫人此时是来救她的。
每次她和贺其施闹个不停,左老夫人没有给过她好脸色,但也没有过重惩罚她。
她潜意识里相信,婆母私下里还是向着她的!
意识到这一点,谢氏挣脱了丫鬟,急忙奔上前,抓住了左老夫人的裙摆,满眼祈求。
“娘,你是知道的,我没有疯,我没有病,都是贺其施那个贱人把我气成这样,啊……我头好痛……”
下一瞬,谢氏滚在地上,抱着脑袋惨叫连连。
骇得下人、丫鬟跪了一地,犹如看着鬼魅一样,看着面前的谢氏。
左谦瞪着一侧的郎中,怒不可遏,“还不赶紧诊脉?”
“是是是!”郎中忙不迭地磕头作揖。
他诊了半天,依旧没有诊出所以然,正思索着如何开口。
地上的谢氏瞬间挣脱了郎中,一下子将左老夫人扑倒在地,一耳光挥在左老夫人的脸上。
就这样还不上算,她嘴里骂骂咧咧,骑着左老夫人,一直“贱人””贱人,还我儿子!”地骂着。
左老夫人年纪已大,那堪经受谢氏的折磨,又一巴掌抡过来,左老夫人双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此时的左谦,双眼喷火,牙呲欲裂,几步奔上去,想也不想,狠狠一脚踹在了谢氏的身上。
只听得“嗵”的一声,谢氏额头触地,顿时肿了个大包,吓得翠娟奔上前,抱住了她,一叠声地哭喊着“夫人”。
谢氏看着晕厥过去的左老夫人,又对上左谦诛心般的眸光,心头大惊,脑袋慢慢恢复了清明。
方才那些片段,电光火石间在她脑海里回放,她的眼睛越睁越大,下意识看着自己的双手,满眼无措。
“娘,娘,你要撑住啊,吴忠赶紧去请周医正,快!”
左谦眼泪泗流,抱着左老夫人,冲左忠怒吼出声。
“是是是!”
左忠连屋门都没有进来,撒丫子朝府外奔去。
谢氏几步奔上前,看着双眼紧闭的左老夫人,满眼慌乱,“娘,娘,对不起,娘……”
“滚!”
此时的左谦双眼泛红,看向谢氏的眼里,只有仇恨,没有一丝的夫妻之情!
谢氏心头大骇,她下意识觉得,如果此时左谦的手边有一把剑,她早就被他一剑刺死了!
只见左谦踉踉跄跄抱起左老夫人,盯着谢氏,满眼狠厉。
“镇国公府当家主母,气走儿子、儿媳,殴打婆母,行为失常,此后禁于兰苑,回头禀明皇后娘娘,再予以处置!”
左谦撂下这句话,便抱着左老夫人出了兰苑,院门”咣”一声在他的身后合上。
谢氏的哭喊和哀求悉数关进了门里。
左谦将左老夫人抱回福寿堂,吩咐丫鬟去府门口候着,周医正一来,就带进来。
下人得了吩咐,立即奔出了福寿堂,刚过了二门,就遇上左忠,身后跟着一个中年男子,正是那周医正。
原来周医正今日不当值,傍晚和友人有约,赶到樊楼时,友人还没有来。
喝茶的工夫,却听说了谢氏当街撕打贺其施,惹得左沐昔怒极,当众斩断青丝,和贺其施离开了长安城。
谢氏他是知道的,还见过几次,平日里瞧着,并不是多通透的一个人。
但若说她不顾夫家的清誉,做出这等子事儿。打死他他都不信。
一直等不来友人,周德正索性起身,打算去镇国公府上,替谢氏把把脉。
马车刚转过街头,就遇上镇国公府派来的人,听说左老夫人晕倒了,他心头一惊,急忙爬上左忠的马背奔了来。
入了福寿堂,彼此连寒暄都不顾不上,周德正便奔到左老夫人床榻前,细细把脉。
又施了银针,灌了半碗药汁,左老夫人才幽幽转醒,呻吟声不断。
左谦早已“扑通”一声,跪在了左老夫人的床榻前,痛哭流涕,“娘,孩儿不孝,让您受罪了,娘回头就休了那个泼妇!”
左老夫人摆了摆手,转向一侧的周德正,“周医正,请帮昔儿她娘把把脉……她方才将老婆子当成了施儿……这才下手没个轻重!”
“娘!”左谦立时跪地磕了一个头,“那泼妇得了失心疯,就让她老死在兰苑!”
左老夫人看了一眼左谦,长叹一声,没有言语。
最后,周德正还是入了兰苑,见到了谢氏。
谢氏依旧瘫在地上,仪容不整,面色死寂,看见周德正,她的神思慢慢回笼,眼含希冀,“周医正,我婆母有没有好转……”
谢氏再也说不下去,瞬间痛哭出声。
好不容易待谢氏平复了心绪,周德正才开始把脉,两只手都诊了个遍。
谢氏脉象平稳,没病没灾!
她看着周德正的神色,便明白了过来,抽出手,落下了袖子,举止淡然。
下一瞬,谢氏怆然一笑,“连周医正都诊不出来,看来我真的心肠歹毒,殴打儿媳妇,赶走儿子,如今还打晕了婆母……”
此时的谢氏,满眼悲凉,周医正对上一眼,就感受到了她的绝望。
他是救死扶伤的大夫,外伤能医,心病却治不了。
只有长叹一声,说了几句宽心的话,出了兰苑。
周德正打算找左谦说说谢氏的情况,一想起他方才的狠绝,他只好歇了心思。
转身朝府门外行去,他叮嘱管家好好留意左夫人的情况,有什么问题,随时去周府寻他。
周德正还没有回府,各种有关镇国公府的消息满天飞。
谢氏回府后又殴打了左老夫人,就连周医正都被请去了!
谢玉楼听着人们的议论,下意识握紧了拳头,嘱咐下人留意镇国公府,天刚露白,便带着侍卫出了东城门,寻找贺其施、左沐昔。
前一日,左沐昔气极,便带着贺其施一路向东,当晚抵达潼州,歇在了一处客栈里。
次日一大早,贺其施问掌柜的寻了把剪刀,将左沐昔的发丝修整了一番,终于顺眼了不少。
左沐昔也为贺其施修剪了一番。
贺其施的长发被她一刀挥断,如今只到肩膀,没法挽成发髻,她索性全部梳至脑后,束成了发辫。
头上不着一钗一环,瞧着干练不少。
收拾完这一切,两人吃罢饭,依偎在一起看着楼下的风景,两人都没有出声。
昨日至今,他们之间的话,少了很多。
贺其施心里还有伤痕,不想说话,怕一出口就伤害了他。
而左沐昔,却是因为娘亲的行为,满眼内疚,不知道如何开口。
如此到了傍晚时分,左沐昔一人坐在榻上翻着书册。
戈山走了进来,“主子,院子已经买好了!”
左沐昔点了点头,戈山却没有离开,左沐昔忍不住出声,“还有事儿?”
“谢公子寻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