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获带着江画走了小道,竟然赶在了关城门之前进了城,避免了露宿荒野。
“姑娘,到云阳城了。”王获看着热闹的云阳城,想着与之相隔的济城理原县的萧条,情绪就有些低落。
江画把王获的情绪看在眼里,却并未多言,带上王获,不过是因为理解他们受的苦难,而且自己也确实会路过济城,但理解却不代表她认同他们的做法。
“先找个地方住下。”江画牵着马一路往前,不远就看到一家客栈。
“客官里边儿请,您几位?打尖儿还是住店儿呢?”肩头搭着雪白毛巾的店小二看见江画,忙躬着身子,满面笑容的迎了出来,而另一位小厮已经把江画他们的马牵去了马厩。
“两位,住店,给我准备两间普通客房就行。”江画看了周围一眼,此时饭点已过,大堂里的客人已经不多。
“好嘞,两位随我来。”店小二热情的领着江画和王获上了二楼,“不瞒姑娘说,咱店里的客房绝对干净舒适,保证让您满意。”
江画不置可否的笑笑。
推开房门,入眼果真是干净整洁,江画满意地点点头,回头吩咐店小二,“等会儿送一桶热水上来。”
“好嘞,姑娘可要些吃食?现在天已经晚了,姑娘恐怕只能将就着吃些。”店小二有些犹豫的问道。
“那就随便送两个小菜上来吧,给与我同来的那位也送一份。”江画无所谓道,王获的房间就在江画隔壁,江画自然不会忘了他。
“好嘞,客官稍等。”店小二领命下楼忙活去了。
骑了大半天的马,江画双腿内侧早就已经被磨破了,只是她早已习惯了隐忍。
十岁之前,她锦衣玉食,十岁之后,她被囚禁于储心院,未踏出院门一步,可以说,江画从未接触过骑马,今天,不过是倚仗自己涅槃后,强于普通人的体格才坚持了下来。
灌了杯清茶润喉,江画就倒在了柔软的床上,果真如那店小二说的,柔软舒适!
店小二很快就把热水和饭食送了上来,江画清洗用饭过后,才整理自己的包袱。包里是长鱼从储心院带出来的她以前的旧衣物首饰,和她从济世医馆诈来的银钱,以及一份俞遥给她的地图。
江画取出地图,上面从云阳城开始,勾画出一条弯弯曲曲的线路,到一片雪域时便断了,而江画要去的烂桑,就藏在雪原无人到达的极寒深处。
江画取下桌案上的笔,在地图上云阳城的位置轻轻画了一个小勾,下一站,济城!
次日一早,江画就和王获离开了客栈,往济城而去。
昨天磨破的地方,现在正一片火辣辣的疼,江画抽了口冷气,江族以阵闻名,于锻体方面却是并不擅长,所以即便是受神凰心头血涅槃之后,初次接触骑马的江画,身体也是有些受不住了。
一路风餐露宿,还要忍着疼,江画脸色不免有些苍白,但眼神却是越加凌厉,看来,要把锻体提上日程了。
“你有多久没回过济城了?”路边茶棚,江画边给自己倒茶水,边问王获。
“一,一年半了。”王获低着头,江画看不清他的神情,但想来并不会好到哪里去,因为,他们刚从济城城门转回来歇脚,而没有进去济城的原因就是济城城门封锁,任何人不得进出。
江画有些好奇,找了附近村寨里的人打听,才知道,原来济城半年前就出现病疫,传染性极强,为了保证百姓安全,城主府不得已下令封锁全城。而这病疫也怪,不致人死亡,只会让人浑身脱力,浮肿,发痒,而且极难医治,从到现在济城都还处于封锁状态就知道了。
只是,这济城离得云阳城也就三两日功夫,却是半点消息都未传进云阳城,更别说其他地方了。
“如今,这济城是进不去了,咱们得绕道都城。”江画抿了一口茶,淡淡道。
“姑,姑娘,我,我想去济城。”王获嗫嚅的说道,不敢抬头看江画。
“你有办法进去?”江画奇怪的看了一眼王获。
“没,没有。”王获垂着头,沮丧不已。
“那就和我一起去都城,济城把消息封锁的这般严实,或许上面的人根本就还不清楚济城发生的事,而都城奇人异事颇多,你可以去那里寻求帮助。”江画看着王获,若济城能自救,哪会都半年了,事情还没解决,也不知,济城的主事人究竟在想什么。
当然,江画有自己的怀疑,只是,却没必要告诉王获,若真如她猜测那般,那王获唯有悄悄上都城求救,济城才有生还的希望。而且,最主要的是,江画不认识往都城去的路,即便有地图,可是俞遥绘制的地图粗糙无比,她觉得有王获在更方便些。
“我......”王获似乎还有些犹豫,他想把此事宣传出去,让人知道这事,总有人能救济城。
“嗯?”江画眯了眯眸子,就这么看着王获。
王获陡然一个激灵,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位,可能不是‘人’啊,他竟还敢犹豫,前几天的遭遇,可是让他到现在还在做噩梦。
想到这里,王获赶紧猛点头,一个八尺大汉,愣是给江画吓得成了鹌鹑。
江画满意了,付了茶钱,便翻身上马,由王获带路,返回云阳城,他们得从云阳城的另一条路走。
只是,刚进云阳城,江画就看到了熟人,“李婶儿,阿景。”
“江姑娘。”李婶儿看见江画,立刻笑得满面褶子。
“**姐。”阿景躲在奶奶身后,怯生生的喊江画。
江画揉揉李景的头,“你们怎么在这里。”
“嗐,本来听说云阳城同济堂的坐诊大夫医术了得,乡邻们都凑了些银子,让我带着阿景来看病,哪知,到了这里才知道,不仅诊费昂贵,而且,同济堂的大夫也没有把握治好阿景,唉,我可怜的孙儿。”李婶儿抹了抹眼角。
“阿景生了什么病?”江画疑惑的看着李景,她倒是没有看出李景有什么大毛病,只是看起来身子弱了些,有些腼腆害羞。
李婶儿说到这个就悲从中来,眼角泛红,搂着李景道:“这孩子可怜,自出生便身带胎毒,又没了爹娘,就我一个老婆子拉扯他,也没银子请大夫医治,村里的赤脚大夫心善,常年施舍些草药给咱,替阿景减轻些痛苦,我看着孩子每天晚上疼的睡不了觉,我这老婆子心疼啊。”
“奶奶,不哭,阿景不疼!”李景抱着奶奶,用脸蹭着奶奶的衣襟。
江画有些动容,她真没想到,小阿景竟一直承受着胎毒的折磨。
李婶儿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这说着有些忍不住,江姑娘别怪,这位是?”
王获在江画的要求下,已经刮掉了满脸的络腮胡子,此刻,他看上去就是一个长相粗犷的八尺大汉,和之前的劫匪形象已经相差甚远了,李婶儿自然没有认出他来。
“没关系,这是我一个朋友,叫王获。”江画睁眼说瞎话,丝毫不觉愧疚。
“呃,老,老夫人好。”王获有些尴尬的挠挠头,若不是本来就面色黝黑,想必此刻他已经满脸通红了。
“诶,好好好,叫我李婶儿就行,我哪里敢当得起老夫人啊。”李婶儿和蔼道。
“李婶儿,你若信得过我,我倒是可以给你推荐一个人,想来他对于阿景的问题会有些办法。”江画有些犹豫,但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以俞遥的医术,诊治李景绝对没有问题,只是,俞遥毕竟是属于灵道的人,所以她才有些犹豫。
但看到李景忍着胎毒对身体的折磨,还要温言安慰奶奶,江画就有些于心不忍,反正,俞遥都敢在世俗开医馆了,有病人上门不是很正常吗?
“老婆子自然是信得过江姑娘的。”李婶儿激动的看着江画,哪怕只是一线希望,她也会抓住。
“你们随我来。”江画花了两文钱,在一个算命的摊子上借了纸笔,写了封信交给李婶儿,“你们拿着这封信,去河盘镇的济世医馆,找那里的馆主。”
“济世医馆?”李婶儿疑惑的看着江画,“那个河盘镇东街的济世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