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平安并没有急着离开。

挂断电话后，他运转真气，勾动锁芯，悄无声息的进入了孙小虎的住所。

几分钟前，他对孙小虎并没有太多的兴趣。

仅仅只是觉得这个人不配活在世上，解决掉他，不仅可以使自己的念头通达，同时也算是为民除害了，仅此而已。

他并不关心孙小虎的过往，也懒得去了解他的心理动机。

就像是看到窗台上忽然出现的臭虫，随手碾死就完了……

需要在乎这只臭虫的过往和想法吗？

不需要！

在蔺平安眼里，孙小虎就是类似的存在，一只臭虫而已……

看到后，一巴掌拍死就是，简单直接，完全没必要多想。

但是现在，因为警兆的出现，却使得他对孙小虎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一只臭虫般的存在，居然能引起警兆，实在是很有意思……

孙小虎的住所并不大，两室一厅，大约六十来平方。

窗外有月，静静的照在客厅之中……

能看得出来，孙小虎是个非常注重卫生的人。

室内窗明几净，陈设虽然简单，却摆放的规规整整，和室外的脏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换做其他人，肯定会觉得这里的主人是个爱干净的人，甚至带有一定的强迫症。

但是在蔺平安眼里，这里却是污秽不堪……

实际上在门外时，他就有了这种感受。

进门之后，感受越发强烈，只觉阵阵污秽扑面而来，同时伴随的还有无数的负面气息……

蔺平安看向左边的卧室，那里的气息更加的浓郁。

除了污秽和阴森之外，甚至还有隐隐的哭号声，仿佛里面飘荡着无数不曾散去的阴魂……

他皱了皱眉，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

卧室门是朝里开的，推门进去后，蔺平安没有看到床，也没有看到卧室应有的布置，而是简单的两排木架。

木架分布在卧室的两边，一左一右。

让人惊悚的是，木架上面摆放的不是书籍，也不是任何常见的工艺品之类，而是一个个泛着森森白光的头骨！

头骨有大有小，陈列在木架之上。

它们的摆放位置也很奇特，全都面朝着卧室的门，空洞的眼眶泛着幽深的黑色，仿佛正注视着每一个走进这个房间的人……

换做普通人进入这里，肯定会被吓一大跳，然后疯狂的吐槽主人的恶趣味。

但也就是这样了……

没人会觉得这些骷髅头是真的，只会当它们是某种另类的工艺品。

毕竟它们的数量太多了，两排木架上大大小小加起来，足有二十三个之多！

任何一个有正常思维的人都不会认为这些头骨是真的，他们或许会吐槽主人的恶趣味，甚至是骂对方变态，但肯定不会有人想着去报警。

但是在蔺平安眼中，这里的每一个头骨，都曾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没错，这些头骨并不是什么模型，也不是什么所谓的工艺品。

它们是货真价实的人类头骨！

从进门的那一刻，蔺平安就已感受到它们身上残存的意识和过往的生命迹象……

二十三个头骨，二十三条人命！

每个头骨下面，甚至还标有日期，某年、某月，某日、某时……

蔺平安站在那里，半天没有动静。

老实说，他有些被吓着了……

他一直觉得自己的心智远比常人坚韧，毕竟是修士，而且主修的是神魂，很难为外物所动摇。

但是此刻，他居然有了一种恶心想吐的感觉。

这种感觉不仅来自于生理上的不适，同时也是来自于意识深处……

物伤其类，秋鸣也悲，大抵如是。

摒弃心理上的不适后，他缓步走向木架，伸出手触摸那些大大小小的头骨。

然后便是无数的画面和声音，扑面而来。

有哭泣，有哀嚎，有乞求……

“求求你，大哥哥，不要杀我……”

“孩子，你冷静点，你想要什么我都能满足你……”

“求求你不要伤害我，我刚生完孩子，他还没有满月……”

所有的头骨都是女性，年龄从十来岁到四十岁不等，最小的只有十一岁……

画面纷杂且无序，很多都已模糊不清，蔺平安很难感受到具体的信息。

但无一例外的是，在这些画面中，都有孙小虎的面孔出现。

而他的面孔也并非一成不变。

在不同的画面中，他有时年轻，有时成熟。

最年轻的那张面孔，甚至还带着少年的稚气……

蔺平安看向头骨下面的注有日期的标签，心中便明白了，这个畜生在年少时就已开启了自己的杀戮之旅。

标签上日期最久的头骨，也是年龄最小的受害者。

在她反馈的画面中，孙小虎的面孔是最年轻的，眼中有稚气，唇上有茸毛，看上去最多也就十五六岁。

除了面孔，他的目光也在不断的变化着。

从最初的好奇、兴奋，慢慢变得冷静和残忍，最后是麻木……

…………………………

蔺平安从楼道里走出，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长长的出了口气。

“这就是红尘炼心啊……”

在小寒山时，师门长辈无数次强调红尘炼心的重要性，耳濡目染之下，他觉得自己已经把握到其中的重点。

历人心，看变迁，观善恶，识冷暖，如是而已。

但直到此时，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看到的不过是字面上的意思。

很多东西，只有真正经历之后，才会发现里面包含着怎样的苦难和黑暗。

那二十三个头骨，给了他极大的冲击。

尤其是在感受那些‘画面’之时，如果不是平时努力修持，基础一直打的很牢，心神说不定会就此崩溃。

“人心之恶极，莫过于此……”

他早知道孙小虎不是什么好人，但却没有想到，人性之恶，居然能一至于斯！

他根据日期大致估算了一下，孙小虎应该从少年时就开始杀人。

十几年间，二十三条生命，不是在杀人，就是在杀人的路上，怕是一刻都不曾停止过。

而且将人杀害之后，他竟然还将受害者的头颅砍下来，经过处理后，放在自己的居室里慢慢‘欣赏’……

这样的人，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甚至称他一声畜生，都是在赞美他！

“生而为人，怎么可能恶到如此地步呢？”

月色下，蔺平安感叹不已。

经历了刚才的一幕，他自觉对红尘炼心有了更多的认识，不仅领略到了人性之恶极，心神也因此而更加稳固。

但他还是想不明白，人心怎么能可怕到如此程度？

竟似无底的深渊，将所有人性的光芒都统统吞噬，不存一丝一毫……

他摇了摇头，看看手机上的时间，此时已经过了八点。

“时间还早，就让所有的一切在今晚结束吧……”

尽管还没搞清楚‘为什么不能杀孙小虎’这个问题，但他已经懒得再去琢磨这件事了。

既然自己不能动手，那就让警方来吧。

这样的人，哪怕在这世上多活一分钟，都是在浪费空气。

我就不信，有了这二十三个头骨做证据，你还能逍遥法外？

他离开小区，钻进附近的一家影院，故技重施，再次找人借来手机，拨通了周玉秀的电话。

不过这次他吸取了教训，没再找什么中年大叔，而是找了个看上去很好说话的小姑娘。

而且他变换了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低沉而富有磁性，听得小姑娘心中痒痒的，轻易就借来了手机。

“合景路，XX小区，四栋四单元，三楼A座……”

周玉秀接到电话时，心中只觉莫名其妙，但很快就激动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快，快，小童，召集所有在岗的人，马上出任务……”

童佳佳立刻起身道：“好的，周队，我马上叫人。对了，任务地点是？”

“合景路XX小区，有人报警家中失窃……”

童佳佳呆了一呆，道：“周队，报警怎么报到你这来了？不是有接警台吗？而且这个也不归我们管啊……”

周玉秀却没理会她，飞快的拿起纸笔，记下了具体的地址，然后才抬头道：“没时间了，赶紧行动，具体的路上再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