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队，结果出来了……”

童佳佳走进周玉秀的办公室，道：“经过法医鉴定，二十三个头骨全是女性受害者，通过基因对比，已经确定其中十六个受害者的身份，都在失踪人口名单上，其他受害者的身份，仍在调查中。”

对此，周玉秀早有预料。

她捏了捏眉心，道：“这件事抓紧点，尽快搞清楚其他受害者的身份，这样不仅对案件的侦破有利，对那些受害者家属也算有个交待。”

童佳佳点头道：“放心吧，这事我盯着呢。”

周玉秀又道：“孙小虎的状态怎么样？”

“他？”

童佳佳撇了撇嘴，道：“还是那个样子，死猪不怕开水烫，什么也都不肯说，看着挺平静的。但依我看，他就是在故作镇定。”

周玉秀摇了摇头，道：“未必是故作镇定，像他这种人，不能以普通人的心态去看待。”

尽管不想承认，但想了想，童佳佳还是点头道：“也是，像这种视人命为草芥的人，的确不能以常人的心态去看待他。从某种程度上说，他已经脱离了人类的范畴，与畜生无异。”

周玉秀点了点头，走到窗口深吸了口气，却是没有说话。

童佳佳道：“周队，你在想什么？”

周玉秀道：“我在想前天晚上抓捕孙小虎的时候，他说的那句话……”

“哪句话？”

童佳佳怔了怔，随即明白过来，道：“周队，你不会当真了吧？”

周玉秀转过身来，道：“你觉得他是在虚张声势？”

童佳佳道：“肯定的啊！不然怎样，难道还真的给他解开手铐，放了他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

周玉秀道：“我就是觉得，他的话里面肯定隐含着什么我们没掌握的东西，我心里有点没底。”

童佳佳建议道：“那就加大审讯力度，我就不信撬不开他的嘴。”

孙小虎被逮捕之后，一直保持沉默，至今尚未说过一句话。

专案组的策略则是同样晾着他，这不仅是一种耐心和意志上的较量，同时也是趁这段时间获取更多的信息。比如说那些受害者的身份资料，以及将她们的遇害时间与孙小虎的人生轨迹做对比验证……

“行！”

周玉秀道：“我们掌握的信息已经够多，是时候加大力度，攻破他的心理防线了！”

正说着，有队员进来道：“周队，孙小虎开口了，他要见你。”

周玉秀和童佳佳不由对视一眼……

这还是真是巧了。

…………………………

孙小虎坐在椅子上，面色平静，嘴角甚至带有一丝笑意。

周玉秀走进审讯室，道：“打算开口了？”

孙小虎很平静的看着她，道：“我不可能永远不说话，时间到了，自然就会开口。”

周玉秀皱了皱眉，道：“什么意思？”

孙小虎笑了笑，环顾着审讯室，道：“我挺喜欢这里……静谧、安宁，门一关，所有的声音都被隔绝在了外面。”

周玉秀知道这个人不能以常理度之，也就没继续追问，而是好整以暇的坐在那里，静待对方主动开口。

孙小虎的感叹没有得到回应，算是讨了个没趣。

不过他并没有显得尴尬，继续到：“周队长，知道我这两天为什么一直保持沉默吗？”

周玉秀道：“我也挺奇怪的，说吧，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给你们留出调查我的时间。”

孙小虎道：“比如我留在房间里的那些头骨，你们总得先搞清楚她们的身份吧，不然的话怎么审讯我？”

“你倒是替我们想的周到……”

周玉秀冷笑道：“你就不怕我们调查的越清楚，你将来的罪行就会越重吗？”

孙小虎笑了笑，道：“这个我还真没考虑过，只是单纯的觉得，有些事只有事先搞清楚了，才能进入下一步。”

进入下一步？

周玉秀皱了皱眉，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尽管心中疑惑，但她并不打算进入对方的节奏，道：“这么说，你承认自己就是杀害她们的凶手？”

孙小虎道：“你可以这么认为，但我不会承认。”

周玉秀道：“为什么不承认？有胆子做，没胆子承认？”

孙小虎道：“这和胆识无关，而是……”

周玉秀不打算给他说话的机会，忽然又道：“化工厂的案子也是你做的？”

孙小虎先是愣了愣，随即笑道：“这就是警方的审讯技巧吗？挺有意思的，不过无所谓了。我还是那句话，你可以认为是我做的，但我不会承认。”

微微一顿，他抬头看着周玉秀，又道：“甚至以假设为前提的话，我还可以和你们讨论一下具体的过程。比如假设前提中的‘我’是怎么杀害那些人的，当时的心理动机又是什么……”

周玉秀听到这里，皱眉道：“以假设为前提？”

孙小虎道：“是的，在以假设为前提的情况下，答疑解惑，帮助你们尽快理清案情。”

周玉秀隐隐觉得，再这么继续下去，整个审讯就要失控了。

到目前为止，审讯甚至还没有进入正题，但节奏却完全被孙小虎掌握。

他说的每句话都是那么的出人意料，踏着节点向前，让人情不自禁想要跟着他找寻答案……

童佳佳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低声道：“周队，要不要暂停一下？”

“没必要，继续吧……”

周玉秀摇了摇头，忽然提出了另一个问题，道：“孙小虎，你和高长山是父子关系吗？”

在听到这句话后，孙小虎的神情明显有了变化。

他皱眉看着周玉秀，道：“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周玉秀道：“你承认了？”

孙小虎道：“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否认有用吗？我只是奇怪，你们不应该知道这件事的……”

周玉秀继续使用刚才的策论，打断他的话语，道：“孙小虎，高长山自杀时所用的氰化物也是你提供的？”

孙小虎的神情明显有了些不耐烦，道：“周队，你没必要在我面前展示你的审讯技巧，我刚才已经说了，在假设的前提下，我会回答你所有的问题。包括化工厂的案子，包括高长山是怎么死的，所有的一切我都会告诉你们……明白了吗？”

周玉秀道：“为什么要在假设的前提下？”

孙小虎道：“因为只有在假设的前提下，我才是无罪的。无论我说过些什么，都仅仅只是假设，你们不能以此来给我定罪，这很难理解吗？”

周玉秀道：“说到底，你是不敢承认自己的罪行？”

孙小虎忍不住笑道：“我根本就没犯罪，谈何罪行？还是那句话，我即将说的话，都是在假设的前提下，这回明白了吧？”

周玉秀道：“大致明白了，可我还是想不明白，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孙小虎道：“当然是为了早点进入下一步，我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话题又再次转了回去……

孙小虎又道：“周队长，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真的！”

周玉秀不明其意，道：“什么意思？”

孙小虎道：“就是字面的意思，待会你就明白了……”

周玉秀沉默了一会，道：“好吧，你现在可以交代了。当然，是在假设的前提下……”

“很好！”

孙小虎忽然就有些兴奋，道：“我已经有些等不及了，嗯，我们先从哪里说？”

周玉秀道：“先从化工厂的案子说吧……”

此时她已经想明白了，孙小虎可能早就预想到自己会有被逮捕的这一天，所以这家伙是有备而来。

想要通过正常的审讯程序去突破孙小虎的心理防线，现在看来已经不太现实。

所以，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聆听……

聆听一个疯子和恶魔的复合体，是如何描述他的罪恶的！

此外她也意识到，自己在审讯过程是有失误的。

“面对孙小虎这样的人，引导远比控制节奏更加有效，我应该早点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