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絮似乎看穿了一只老虎的心思,她砍了一条木棍,帮忙着烤猪,那只野猪是谢褚瑜打来,白絮将其清洗干净,她再将之一块一块烤熟了递过去。
一人一虎忙了几天,竹筏做成,风也来了。
谢褚瑜跃跃欲试,他带头把竹筏拖进水里,白絮叫他小心,谢褚瑜道,“我皮糙肉厚。”
白絮相信他说的话,老虎昨天和一只刺猬比武,刺猬跑了,谢褚瑜赢了,当然他被扎了一身,以致忍不住念叨了刺猬一个晚上。
白絮收了匕首,她跃起身,微微踩着水,如此轻轻落到了竹筏上。
谢褚瑜乘一叶扁舟,白絮自己乘一片,他们向水中行进,越是近急流,越艰难。
谢褚瑜有几次让对方过来陪自己,这样互相有个照应,但白絮道,“你照顾好自己即可,我也会照顾好自己。”
谢褚瑜道,“你不喜欢别人帮忙吗?”
白絮道,“自己能做的事为何要劳烦他人?”
谢褚瑜小声嘀咕,“这话锋利得像你腰间的匕首,简直削铁如泥。”
白絮听不到对方小声嘀咕,她想绕过急流。
谢褚瑜突然间想通了一件事情,之前问母亲,为什么离开的同伴总不见回来,原来不是他们不回来,而是回不得。
眼前就是一道天险,想要越过这条生死河,简直难如登天。
同伴们有去无回,怕是不想再涉险,这生死河真的能要人命,经历过一次足够,再不想经过第二次。
谢褚瑜倒没有这些畏惧,正想着靠近白絮,但他的小竹筏翻了,白絮也在涌起的海浪中被打起来。
两个竹筏相系了一根藤条,这是为以防万一,谢褚瑜游泳了得,他能控制得住竹筏,白絮不行,她直接翻入急流漩涡中,谢褚瑜大喊,白絮在水中翻滚着沉下去又冒出,她大喊一声,快走!
她在水中浮沉,但没忘记挣扎,她拼了命举起匕首砍断藤条。
谢褚瑜抓着竹筏想靠近,却被对方使力推开,她被卷入急流中,水浪翻滚着,水眼中心在猛烈的旋转,它像一只怪兽的大嘴巴,势要把人吞下去才甘心。
往下是什么地方,白絮不清楚,可能就是传说中的渊海吧,通往地狱,通往虚无。
白絮抓着摇摇晃晃的竹筏,她好像看到了怪物,那是一只张牙舞爪长看起来特别狰狞恐怖的怪物。
它长着三头六臂,像蛇,而南山的人习惯把它称作蛟露?
谢褚瑜听父亲说过,蛟露喜欢在月光下浮出水面,它常年生活在水底深处,以深海为居,喜日光雨露,故名蛟露。
白絮挣扎着想挤开勒在腰间上的蛇身,然而用尽了气力也掰不开,反而越动越紧,她脖子上,腰上,皆被那蛇紧紧缠住。
她以为自己要绝命于此,不料被推开的谢褚瑜冲入水里,他游过来,奋力的同蛟露抗争。
他一口咬掉那只蛇的触角,再返身去咬断另一条,他灵活的身法,凶狠的攻击,不稍片刻便将水中搅得浑浊,那是血水染开来的浑浊。
那殷红的血,引来了更多的怪物,那是巨大的鱼,本该是生在海里的东西,它们出现在了生死河的漩涡之中。
蛟露放开了白絮,转而攻击谢褚瑜,谢褚瑜爪子锋利,举手刮过一片,攻击来的触角留下一道道血,白絮帮忙砍断了一只触角,她道,“谢褚瑜,走。”
白絮把匕首插在了蛟露的脑袋上,受伤的怪物嘶吼开来,乱甩着剩下的两只触角,白絮游开的身躯被打中,往下沉,谢褚瑜回来将她的衣片咬住拖走。
他道,“你不能有事,听到了吗?”
白絮脸色惨白,她一身是血,在离开水面后,她身上的血渐渐融在衣衫里,形成了一道道痕迹。
谢褚瑜手足无措的看着昏死过去的人焦急不已,他想叫醒她,他想推醒她,可是躺着的人一动不动。
谢褚瑜对着苍窘嚎叫,那熟悉的声音,穿透密林深山,绕过山地谷崖,回响在家乡的广野上。
他把人驼在背上,一步一步往前走,在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终于听到母亲的呼喊,还有父亲的叫唤。
家人来到身边,谢褚瑜已经撑不住,他浑身是伤,而白絮背靠着他,昏迷不醒。
他们一人一虎就这样靠在树下,那是一颗高大茂密的大树,也不知活了几千年,抬头仰望只见树冠遮天蔽日密不透光。
这里到处是丛林,到处能闻到狼群猎豹的嚎叫声,那些震破苍穹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声音此起彼伏。
谢褚瑜微微转醒,他父亲蹲在旁边注视着渐渐苏醒的儿子,还有他的白斑虎母亲,她道,“回来了?”
谢褚瑜道,“救白絮。”
白斑虎看向白衣女子,“她是南山的人类。”
谢褚瑜道,“她要去掌灯。”
白斑虎摇摇头,“自古掌灯女,一世圣明,一生圣明。”
谢褚瑜才想起来,“掌灯女,一入灯塔,不再入世。”他忽然不愿意了,他不愿意把这个人送进那石头林立的高塔之内,她出不来,她没有自由,她会崩溃的。
谢褚瑜道,“父亲,救她,在高塔以外的方式。”
谢方衡不答应,“你只剩半条命。”
谢褚瑜道,“她呢?”
“她半条命不到。”
“父亲。”
白斑虎道,“南山的人类与北山水火不容。”
“不。”谢褚瑜想说什么,白斑虎起身,她道,“我们暗无天日那么久,那么久,都是拜南山人所赐。”
谢褚瑜挣扎着要起身,他看着母亲走向那躺在树下的女子,她是要撕碎了她的白衣,或者一口咬向她的喉咙。
谢褚瑜不敢想后果,他突然喊,“母亲,你敢伤她,我必不独活。”
白斑虎举起的爪停在半空,回头望着自己的孩子。
“你居然说出这种话?父母于你算什么?”白斑虎怒不可遏。
谢褚瑜道歉,“对不起,母亲。”
“你不要跟我说话,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白斑虎心里悲愤,养大一个孩子,天天为他忧心,他倒好,为一个女人自轻自贱到这种地步,还不如一巴掌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