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岚颜有点同情贤王,据说贤王很疼他的这位贤王妃,他只娶她一人,旁侧无妃。
两人育有一子,叫慕庭炎。
顾鸿峥此刻就和慕庭炎在大眼对小眼。
两个人坐在内厅里,本来是顾鸿峥一个人坐在这儿,但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到来,他躲在门口外探头探脑的,想进来,又不敢进来。
顾鸿峥转头看去,小孩露出脑袋,又收回去,又露出来,如此反复。
顾鸿峥让人过来。
小男孩便出来了,他跨过门槛走进去,他小步跑到陌生的人身前问,“你是舅舅吗?”
顾鸿峥打量着可爱玲珑的男孩,想着这该是贤王的儿子。
小男孩抬头仰望熟悉的舅舅,他记得见过这位舅舅,又觉得没见过,感觉这不是之前见的那个人。
顾鸿峥和顾鸿璘长得像,顾鸿璘之前来过东楚,他来看望过他的长姐,那么他必见过这个外甥。
慕庭炎有些好奇,为什么以前舅舅喜欢逗自己,现在却这么冷漠,他望了好久,很是不明白。
顾鸿峥问,“叫什么名字?”
“我叫慕庭炎。”他回答得乖,看来在教养方面没少进行管教。
慕庭炎走到旁边的空位上坐下,他盯着不太喜欢说话的舅舅,伸手推了推茶杯,让他喝茶。
顾鸿峥看着好动的小孩,沉默不声。
老实说,他对这些人无感,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也许是对大人存了些许偏见,难免的也就无从去喜欢小孩。
他沉默的等着,等了许久,终于见到千呼万唤始出来的所谓姐姐,她自门外款款走进来。
她穿着华贵的宫装锦服,衣着隆重,华态雍容。
她就是北齐当今皇后所出之长女顾嫆瑛。
其和北齐皇后长得相似,生来是天姿国色,容貌艳丽倾城。
她天生就是公主命,如今嫁做他人妇,也是东楚国的贤王妃,地位仍旧不一般。
顾鸿峥扫一眼盛装华丽的皇姐,仿佛看向陌生人一般,他收回目光,转向别处。
顾嫆瑛观察着性情淡漠的皇弟,眼里卷起风霜雨雪。
本想告诉太子弟弟,我过得很好,你是不是感到不开心?
她拿出自己的小心思,摆弄着,意图从中分出个胜负高低来。
偏偏顾鸿峥对此毫无反应,或者说他根本品不出来。
他不擅长宫斗,不懂其实也不奇怪,若是谢岚颜在此肯定要吐糟了。
论华贵多姿,谢家女要是装扮起来,还真无人能出其右,她可是在迎春宴里扬名天下的人,在衣着打扮方面,虽不说天下第一,但她称第二还无人敢居第一。
慕庭炎看到母妃到来,他欢喜的跑过去喊,“母妃,你来了?”
顾嫆瑛低头看一眼儿子,她道,“你来这里做什么?不是出去玩了吗?”
“父王说舅舅来了,孩儿过来拜见舅舅。”
顾嫆瑛脸色沉下去,她不希望儿子出现在这位弟弟面前。
她与他的恩怨还没追究清楚,哪来的沾亲带故之说?
说不定下一刻就刀刃相向。
顾嫆瑛看向坐在那里的人好一会儿,她吩咐左右的宫女,“你们把小世子带下去。”
两位宫女应了一声,“喏。”她们劝着小世子,“奴婢带着小世子出去玩好不好?”
慕庭炎想了一下,他乖乖点头,临走前,回头望那边的舅舅,跟他说一声,“舅舅我走了,舅舅再见。”
顾鸿峥听到童稚的声音,转头看一眼,本想说什么,最终没说,只是点点头,算是回应他的问好。
孩子天真,他不知人间险恶,也不似他母亲那般藏着千般万般心思。
这个年纪的孩子自然无法懂得大人间的刀光剑影,那些尔虞我诈,也许不该属于他,然而生在帝皇家,他根本无法逃脱这个枷锁,总有天他要面对那些血雨腥风。
顾嫆瑛等儿子走远了,才抬步走进去,她去到远处的主位上就座。
顾鸿峥耐心等着,从进门到现在,足足等了一炷香有余,她故意让他等,这是她以前很喜欢玩的把戏,以前是众贵公子等,如今是换一个太子来等。
顾嫆瑛坐下位子里问,“怎的来东楚了,也不提前知会一声?”
后面一句好像是在说,你来就来,至少也该跟我说一声,我好让下人作出安排。
顾鸿峥不想回答。
顾嫆瑛忍不住莞尔,“皇弟还是一点没变啊,依旧那么少言寡语,还是不喜欢笑。”
顾鸿峥听着那些毫无意义的客套话,面上波澜不惊,只道,“找我来所为何事?”
他一分不让的怼回去。
她刚才说该告知她一声。
而现在他说,是你求我来,不是我要来。
姐弟俩针锋相对,像极小时候,又和小时候相差了一个天地。
顾鸿峥不会输给姐姐,小时候就不认,长大后更别想了,以他现在的脾气,能忍着奉陪客气也是出于身份需要。
顾嫆瑛知道这人能言善辩,虽然是个不喜欢说话,但不代表他不会说话。
想想还是算了,与其绕着弯子互相挤兑,还不如先尽地主之谊,故道,“喝杯茶吧,东楚国盛产的金镶玉,以前在北齐最喜欢喝,如今生活在产地,我天天喝着,皇弟不妨尝一口,品一品那滋味。”
这话仍旧存有敌意,她想说我本是北齐国公主,可因为你,我被迫来这东楚喝这一杯茶。
你既然来了,不妨尝一尝味道。
顾嫆瑛抿了一口茶,嘴角捻着笑,那笑若有似无,蓦然道,“听说母后快不行了。”
顾鸿峥闻之色变,他看向比自己还绝情的人,“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是一点都不奇怪啊。”
说来母后也可怜,她的孩子一个比一个无情,对她都怨恨到了极点。
顾嫆瑛笑,她笑得意味深长。
她本人长得好看,容姿艳灼,气质尊贵,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她的夫君贤王就喜欢她笑的样子,只是偶尔看着叹息。
顾嫆瑛道,“你知道我恨她。”她说得轻,语气轻轻的,仿佛没有说出来,而听力极好的人听到了。
他道,“包括也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