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嫆瑛没想过这些,也许母后想说的是,你能抛弃亲情,你有一天也会找到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抛弃所谓爱情。
世间情,本就错综复杂,如果一个人能自由予取予求,也就没有那么多悲欢离合。
顾嫆媞请母亲示下。
骆琴雪示意涵嫣姑姑把礼物拿上来,“这些日不进宫,你想避开顾嫆媞,却是最愚蠢的做法,她能不能嫁东楚,她生母都在东楚,是丞相夫人,即便名不正言不顺,但她要是没有一点本事,也熬不住那么多年。”
“母后是说”
“拿着礼物送去羽婉宫,顾嫆媞去到东楚,在庭炎还没有去宗门之前,她体念你现在送别,若是孩子有什么难处,她不会不懂该怎么做,即便她不懂做事,你也不能不提前做准备,谁让你儿子是人质。”
“皇室中的尔虞我诈,即便是母子也互相猜疑,更何况隔着一层血,顾嫆媞喜欢慕席焰,你不会不知道,那人不是慕席焰。”
顾嫆瑛脸色白起来,“儿臣确实不知。”
“所以说你那点小心思都用来对付自己的亲人了,真正的敌人,随时把你杀了,你还要心怀感激的谢着他们对你进行蛊惑诱胁。”
顾嫆瑛低下头,“儿臣知错。”
“向我认错有什么用,你能弥补这些年对我的伤害吗?”
顾嫆瑛无话可说。
母后说这番话,其实是在为顾鸿峥说,她说的是从小到大作为一个姐姐那般挤兑弟弟,那些伤害已经造成,一个知错,对不起都挽不回任何。
要不是女儿,早不知被如何剥皮摘骨了。
骆琴雪瞥一眼女儿,这会儿被戳到痛楚了,才承认当年许多不应该,往日循循善诱,谆谆教导,她一字听不进去,至于是不是真的悔改了,旁人不知,只有她自己知道。
顾嫆瑛垂首沉默着不说话,骆琴雪道,“那假的慕席焰,叫慕席年,当年东方葶鹤和东方葶鸢生的两个儿子,长得一模一样,也许连东方葶鹤都区分不出谁是自己的儿子。”
“她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在东方婷鸢去寺庙祈福路上,将人杀害,还在东方葶鸢生产时抱走了孩子,拿了一个死婴去替代,东方葶鸢以为自己的儿子死了,心如死灰,后得知儿子还活着,但被东方葶鹤藏起来了。”
顾嫆瑛不明白,“东方葶鹤为什么没有动手?以她的秉性,不可能心慈手软。”
“原因只有一个,她生产当天,东方葶鸢也生产,两个孩子同时出世,长得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印记可辨,东方葶鹤派人去把那妹妹生的儿子抱来,一不小心两个刚出生婴儿放在一起,连产婆都不知道哪个是哪个。”
“所以现在的慕席焰有可能是东方葶鸢的儿子,也可能是东方葶鹤的儿子?”
“没错,东方葶鸢找谢家女,让她启动圣器,就是为了查看哪个儿子是她的。”
“谢家女的血?”
“只有她心甘情愿以血为引才能启动圣器,若然东方葶鸢早就将谢家女杀了。”
“这么说东方葶鸢之前来找我,并不是单纯想给我出主意?”
“你以为,她知道你恨峥儿,而峥儿爱着谢家女,你当这些事都是无端端连在一起吗?”
“儿臣知错。”
“经历了那么多事,还是没长记性。”骆琴雪让人下去,该说都说了,若还是不懂,也不用救了,直接赐一碗毒酒。
顾嫆瑛恭恭敬敬作礼,她接过母亲给准备好的礼物。
居然是琇莹玉。
顾嫆瑛讶异。
这东西可不一般,价值连城啊。
记得昭君怨中有云:“玉凤搔头金缠臂,琇莹充耳双明珠。”
单两句诗,已把一份贵重礼物描得惟妙惟肖了。
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母亲,骆琴雪道,“寻常俗物,你曾经百般护佑着的妹妹看不上眼,而这世间的东西,再怎么珍贵,也都是依靠人的贪婪来体现。”
顾嫆瑛似有所明,她道,“多谢母后。”
她领着侍女锦栖去往羽婉宫。
伊丹公主正陪着顾嫆媞聊天,两人有说有笑,好不热闹。
顾嫆媞见到皇姐到来,急忙起身来迎。
顾嫆瑛道,“恭喜皇妹了。”
顾嫆媞笑着,心想,前几日不见你人影,今日才过来,是假惺惺来道贺吗?
果然,这姐妹情,早就变了。
当年曾真心相待,后来顾嫆瑛嫁去东楚,心态变了,而顾嫆媞去一趟东楚后得知身世,心态也变了,两个人之间现在只剩下虚情假意。
顾嫆瑛让锦栖把礼物送上来。
“前两日,我与母后冲撞,她让我在梅花苑思过。”
顾嫆媞听了,笑意深浓了些,她记得母后确实说过,道你皇姐今天与我闹,你也要闹是不是?
原来是为自己的事吗?
顾嫆媞心思百转,她道,“皇姐,谢谢你。”
顾嫆瑛理了理华丽公主的衣领花边道,“傻丫头,与我还客气些什么,要知道,当年姐姐没能求得所愿,我自不能再让你深陷苦海。”
顾嫆瑛一番话说得深情,面目表情上演得入木三分,旁人看了都觉得这皇姐真是疼爱妹妹,也只有她心里明白,这情分,称起来没有一丁半点。
顾嫆媞当然是感动的,语气都变了,想掐出几滴眼泪来,以此表示感动得喜极而泣。
她道,“皇姐,幸好还有你”
顾嫆瑛道,“好了,这是件高兴的事,可不许哭鼻子。”她坐下与妹妹说些体己的话。
三言两语中得知,三皇子近段常常来羽婉宫,这伊丹公主喜欢下棋,顾鸿璘与她对弈,无话不谈。
顾嫆瑛拿起茶杯浅酌一口,暗自思量,早前传言,伊丹公主夸三皇子风流倜傥。
这话听着是赞美君子如玉,细琢不就是佳人暗许芳心之意?
顾嫆瑛陪同坐着闲话好半天,最后离开了羽婉宫,她返回梅花苑。
她记得母后的叮嘱,让不要去东宫,这个时候,她最不该去东宫。
顾嫆瑛回到家里,持笔写信,想来想去,话不赘述,只抄了一首王建的短歌行:
人初生,日初出。
上山迟,下山疾。
百年三万六千朝,夜里分将强半日。
有歌有舞须早为,昨日健于今日时。
人家见生男女好,不知男女催人老。
短歌行,无乐声。
顾嫆瑛把信交给钟禹,托他送去给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