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连萧凤歌无意中提起的尸体解剖,洛川奚也表明了会想想办法,争取让学生们能学到真正的外科技术。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那天晚上,萧凤歌又做了与前一晚同样的梦,一模一样的剧情仿佛又重新上演了一遍。
只是这一次,梦没有再戛然而止,有了结局。
林智宸走后,寒叶泽回来探亲,瞧着她气色不好,替她诊了脉,无意中发现她竟怀了身孕。
她吓坏了,可面对表哥的追问,她却什么也没有说。林智宸的决绝,让她决心将那件事烂在肚子里,她将这事供出来又能如何?他不会娶她的。
寒叶泽想要她打掉孩子,她却执拗的不愿意。最后,见实在说不动她,他决定由他来当孩子的父亲,给孩子一个名分。
寒叶泽将她怀孕的事告诉了姨夫姨母,只是他并没有将孩子不是他的事也一并告知。因为这事,姨夫对他动了家法,但他俩的婚事终究是定了下来,只待寒叶泽考完医者试就择日成婚。
天族孕育需三年,到显怀还有些时日,是以,寒叶泽安心回去考试了。再后来,她反悔了,因为不想拖累寒叶泽,她选择了留书出走结束这段荒谬的婚约。
涉世未深的她跟着商队到了北郡,在那里,她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抢走,人也被人牙子绑架。之后一路辗转,她到了云远雪山。
一路奔波,她动了胎气。人牙子发现她已经破了身,打了她并欲对她行不轨之事,她为保清白纵身跳下了飞撵。
梦的最后,是羽殇朝着她飞了过来……那是“她”消失前最后的记忆。
有了前一天的铺垫,这一次萧凤歌没再深陷在梦境里无法自拔,只是从梦中醒来之后,终究是无法再入眠了。
她冷静的分析了许久,猜测这应是这具躯体原本的记忆,属于慕天珊的记忆。
萧凤歌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初见时对寒叶泽会有那么特殊的感觉。那个为了“她”可以牺牲自己一辈子幸福的男人,是“她”生命中最温暖的阳光。
午饭前夕,洛川奚来找了萧凤歌。
这个世界允许活人试药试毒,即便是试死了也没什么。可对尸体动刀子,太过惊世骇俗,书院方面不同意。他问了府衙那边,那边倒是同意了提供尸体,但不允许将尸体带出来,介时怕是得要萧凤歌带着学生们去府衙或是义庄。
洛川奚还问清楚了若是要解剖,萧凤歌需要男尸还是女尸。毕竟萧凤歌是女子,而学子们都是男子。杏林院虽然也有女学子,但外科之术太过血腥,无一女学子来学。
看得出来,洛川奚对此还是很上心的。
尸体的事原本萧凤歌也没抱太大的希望,只说听洛川奚的安排,实在不行也没关系。洛川奚倒是打了包票,只要萧凤歌愿意到外头去,尸体不是难事。
洛川奚还说明日的活物已经安排厨房准备了,问她需要多少只什么类型的。萧凤歌只说略大些能让学生看得清就可以了。这些原本并不需要洛川奚跑这一趟,不过他既然亲自来说,自然也有他的理由。
临走前,洛川奚委婉的表示书院的几位夫子对于解剖术很有兴趣,问萧凤歌能不能允许旁观。
萧凤歌自然不介意,洛川奚听后满面堆笑,原本他还想请萧凤歌一起午饭的,不过萧凤歌拒绝了。
送走了洛川奚正好到饭点,萧凤歌便去了餐室。路上遇上方永胜,两人便一道用了午饭。
方永胜这阵都有在旁听董夫子的方剂课,萧凤歌也就没有多管他。
两人吃到一半的时候,寒叶泽与安锐平也来了,四人就坐了一桌。虽然与夫子同桌吃饭几人都有些拘谨,不过平素都讲究食不言也就没觉得有多别扭了。
饭后,四人便各自散了。寒叶泽需要为医者试复习备考,方永胜要回房自习,安锐平说是要出去散散心。
萧凤歌心中有些烦闷,本也准备出去,便与安锐平一道出了书院的门。
“老师今日好兴致,不知想去何处?学生正好也无处可去,若老师不嫌弃,便由学生为老师引路。”
“没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不过就是随便转转。韩教习要考医者试,怎么安教习你不用考吗?”
安锐平笑了笑:“学生如今是丙等医士,医士考未到时候,学生如今能力不济也没到火候参加考试。不群他如今还是医徒子,今年的医人考正好是时候。”
萧凤歌看向安锐平:“医徒子也能当教习吗?”医徒子,说白了就是连医者的身份都没有。
“许多教习都是医徒子,像学生这样的反倒不多。学生预备往后当夫子才会继续留在书院学习。”
“韩教习的年纪,似乎比其他学子略大些吧,怎么会到如今还未考上医人?”梦中,他明明参加了医者试。
“不群是民医学堂送过来的,本就比普通杏林院入门的学子年岁大些。前次医者试又出了些问题,才会……老师似乎很关心不群。”
萧凤歌尴尬的笑了笑:“我先问的似乎是安教习。”
“听不群与无问说,老师日常话不多,今日能与学生说上这许多,当真是让学生受宠若惊。”
“他俩不似你这般话多。”
安锐平闻言,表情有些……难以形容,良久,他才打着哈哈道:“老师真会开玩笑。”
萧凤歌却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没与你玩笑。并非我话不多,而是不习惯主动与人闲话,他俩不与我多说,我自然也不会与他们多言。”安锐平虽然聒噪了些,不过他与寒叶泽的关系,让萧凤歌对他多了些好感。
理智告诉萧凤歌她应该离寒叶泽远一些,不要与慕天珊的过去纠缠在一起。但内心似乎又有那么个声音在提醒她,想要了解的更多一些,知道他如今过得好不好。
梦中的他是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而如今的韩山,却显得有些阴郁。那道暖人的阳光,成了清冷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