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月回过头,眼睛看向那人。
突然她的眼珠瞪得溜圆,张大了嘴巴,脸上不光是惊奇,简直是恐惧。
灯光下,那个男人,那个下巴上有痣的男人,那个有着魁伟身材和英俊面庞的成熟男人,刚才还在她脑中挥之不去的男人,正阴魂不散地站在那里。
男人看清是晓月,也愣了一下。“哦,又是你啊。”笑道,“有什么想不开的事吗?——看来,你很喜欢晚上出来啊。晚上要曝光的新闻是不是多些?”
晓月不知怎样开口,是回答他的调侃,还是先向他道歉。百般纠结间,却见一个女子从阴暗处走了过来,靠近那男人,语带埋怨地说:“你怎么到了这里?”
女子又看向晓月,上下打量一番,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狐疑。问:“你们,有认识?”
晓月不自觉地点点头,但一想,又慌忙摇头。
女子的面容变得凝重,神情黯然。灯光下的女子四十来岁,有着惊人的美貌。她着一件青花白底的丝质旗袍,身段苗条,略显纤瘦,鹅蛋脸,肤色白皙。乌黑厚重的头发高高挽起,右侧云鬓间夹着一朵亮闪闪的银色郁金香,柔软的碎发从两耳垂下,不时在面上拂动,自有一段风流韵致,阿娜迷人。
眼前这位女子,她的美丽,还有她略带忧郁的眼神,都让晓月感到窒息,也觉得面熟面善,却无从想起。女子刚才的问话虽是普通话,但有着明显的南方粤语口音。
“这是我太太。”男人向晓月介绍。然后转向女人,用手搂着她的肩膀温和地说,“走吧,这里湖水有凉气,小心感冒。”
他们转身离去。
晓月看着他们的背影,又看到那女人回头朝自己望了一眼,最后消失在茂林修竹之中。
湖的周围又剩下晓月一人。
见鬼了,真是活见鬼了!这不是在梦里吧,晓月摇摇头。这是怎么了,这个陌生男人,这个她一辈子都不想再见面的男人,为什么总是跟在她的身边?是巧合,还是什么阴谋。阴谋?难道自己身上有什么重大机密?就像古代宫廷剧一样,这个男人如大内高手般奉命时时监视着自己或者保护着自己?可是自己身世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爸是亲爸,妈是亲妈,整个家族里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半个皇亲国戚,甚至连个暴发户都没有,自己怎么也不可能是沦落凡尘的公主或格格,哪来的什么见不得人的机密?
冷静,得好好想想,刚才他和太太一起在这里散步,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晓月心头一亮——这个男人也住在这个小区!对,一定是的。第一次碰到的那天晚上,他正好顺路把我带回来;今天下午我们正好都去参加那个会议,同一条路线,所以先在路上碰到,后在会场遇到……
珍妮近十二点钟才回来,看到晓月还没睡,便眉飞色舞地向她讲述酒会情况。
晓月做了个暂停手势:“打住,你们这些土豪,整日花天酒地纸醉金迷,从不关心我们穷人的生活。”
“好,我关心你。哪天我再带你一起去,再给你介绍个金龟婿如何?”
“算了吧,你上次介绍的那叫什么人啊,还在大使馆工作呢!素质那么低,简直就是个花痴!”
“呃?你是不是说那个老外杰克?也不能怪他花痴,都是中国女人把他给惯坏了。”
“还不是花痴?第一次见面就要跟我开房,还说现在中国女人是全世界最OPEN(开放)的,听听——‘全世界’,all over the world。去他妈的,以后千万别再给我介绍这种二百五。”
“中国女人现在是很开放啊,你没听说现在老外叫中国女孩都叫easy girl(容易上手的女孩),这你不得不承认。不过话说回来,也不能怪中国女人,中国女人都受了几千年的压迫了,所谓‘压迫愈深,反抗愈烈’,再加上现在一切向钱看,总以为外国人比中国人有钱,所以就成了最OPEN了。”
“再OPEN,也不能见到老外就往上粘吧,把我们中国女人的脸都丢尽了,弄得老外还以为中国女人个个都这样随便呢。”
“你别管别人,反正你不随便就行了。不提这个,晓月,我跟你说,有个朋友要带我见一个大人物。”
“什么大人物,别是骗子吧,小心点,现在骗子都说自己是大人物,专骗有钱人,你可别迷信什么大人物。”
“我是迷信的人吗?”珍妮反驳。
“你就是迷信!你不迷信,天天烧什么香?”
珍妮一“咕咚”从床上坐起,说:“你不提醒,我还真忘了,晚上的香还没烧呢。我家建设说,每天烧香必须早晚两次,早上是进财,晚上是护财,不能让财给破了。”
“光吃不拉?不怕撑死?”
“你省省口德吧,注意点淑女形象。”
珍妮一边说,一边下楼去点香。没一会又上来:“貔貅不就光吃不拉,也没见它撑死啊。”她凑到晓月脸旁,“我告诉你个新闻,你知道我家隔壁的别墅搬来的是谁吗?”
“谁?”
“‘天宝润集团’的老总,你知道吧,全国大型连锁超市——‘天宝润’超市,它的老板葛怀亮现在成了我家的邻居。听说他本人是内地的,一直住在香港,还娶了个香港小姐,最近几年才搬回大陆。”
晓月沉默了。
那个下巴有痣的男人,还有那个美丽忧郁的女人,都浮现在晓月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