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月不想回家听母亲的盘问,告诉父母仍回珍妮那儿。她上了车,将车开到欧罗丽苑的中心地下车库,往日都是从东口出来,这里离珍妮家最近。今天她却从西口往外走去,她想绕点远路,让心情平静一些。
十点多了,园子各个角落已看不到散步的行人。天上没有月亮,被厚厚的云层挡住,白天郁郁葱葱的树木全都失去了颜色,如黑影一般在园区东一块西一块高高低低矗立着。晓月很少到这边来,所看的景物似乎都很陌生,她沿着石子小路穿行。路边草丛里有地灯,散发出微弱的光,一些小飞虫在光线里飞旋打转。她走过一幢别墅,又一幢别墅,不远处出现一大片模糊的影子。仔细一看,原来是片竹林,路边的竹子高高地弯斜过对面,自然形成半个穹顶,小路又恰恰往竹林内拐了个急弯,前面的路完全被挡住了。再走几步,从竹杆的缝隙中,晓月竟然看见隐隐约约的一个凉亭,这才恍然大悟——是葛太太家!
上次晓月被葛太太的琴声吸引,从东面来到这里,今晚是从西边路过,两次所见景象截然不同,再加上一是白天,一是黑夜,前者如重彩渲染的明艳国画,后者却是泼墨挥洒的黑白写意。晓月心里感叹,换个时间换个角度,风景大不相同。人生又何尝不是如此,这条道路走不通,也许换个方向,又会有另一番风景。所以,没有必要去悲伤过去,振作起来,拐过这个弯,路就在前面,光亮也在前面。
晓月在黑暗中继续走着,突然她停下了脚步,因为有说话声传来,就在急转弯的路的那面,被竹林挡住。她屏住呼吸,一男一女虽然压低了声音,但仍很清晰。
男:“这是几个月的?”
女:“两个月的,等吃完后我再去抓。”
男:“她总是喝不下去,嫌苦,每次几乎都喝一半倒一半。”
女:“你多加点糖啊。你放心,这个毒性要小些,不会引起太大反应。”
……
晓月心中一惊,她从竹林缝隙中偷偷望过去,有两个身影,其中一个高大健硕,像是葛总;另一个女人,她是谁?听声音明显不是葛太太,但这个声音非常特别,有着金属撞击般的悦耳,自己隐约在哪里听到过。
男:“这次靠谱吧?上次那个可折腾得够呛!”
女:“这可是最著名的专家,你先试试,不行咱们再换。你回去吧,我得走了。”
男:“你一人能行?”
女:“别管我了,你自己还是小心点吧。”
接着有脚步声朝自己走来。毕竟偷听了别人谈话,做贼心虚,再加上葛总对自己不大友好,生怕又被他发现。晓月一慌张,赶紧躲进路边竹林丛中蹲了下去。很快一个女人身影从眼前走过,光线昏暗,虽然看不清脸,但仍能辨别出这是个年轻女郎,时髦的穿着,妖娆的身姿,清脆的高跟鞋声渐去渐远。
很久,晓月钻出竹林,重新走上小路,伸长了脖子窥视一下,确认对面没有人了,这才慢慢走过弯道。果然,弯道这边,别墅窗子里的灯光立刻照亮了前面的路,凉亭里似乎有人,也许就是葛总!她不敢看,脸朝着前方加快脚步径直走了过去,直到拐弯来到珍妮家门口,才长长地吁了口气。
珍妮还没有睡觉,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屋里已点燃檀香,弥漫着淡淡的香雾。晓月问珍妮为什么还不上楼睡觉,珍妮说:
“还不都怪你啊,今早说得那么吓人,我哪还敢一个人在楼上。你今晚不来,我就准备在沙发上躺一夜了。”
晓月因为刚才满脑子都是刘欣宇,把这事倒忘了。现在珍妮提起来,就叹气说:“唉,这个世上,也许最可怕的还不是鬼。”
“不是鬼是什么?”珍妮听晓月语气怪怪的,好奇地望着她。
“是人!”
“听你这话——你又受谁欺负了?”
晓月摆摆手:“别提了,我现在懒得说。唉,困死了,咱们上楼睡觉吧,今晚你陪我一起睡,我倒要看看,还闹不闹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