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文茫然凝视着白雪皑皑的大地。
许久后,扬起头闭上了双眼,不敢看身旁是身首异处的护卫们。
身旁发生的事非他所愿,他曾是守护一方的父母官,职责是守护他人性命,免遭魔道以及逮人的侵扰。
可事与愿违,他活成了他曾经最讨厌的样子。
守护者变成了杀戮者。
甚至是杀戮者之中那个最可怕的那位。
在刚刚魔主下杀手的时候,随着那些护卫的鲜血涌现,他的力量也随之暴涨。
那感觉如此玄妙,又如此让人无法抗拒。
他发现,他爱上了这种感觉,灵气的极快增长让他浑身无比通透,生机透过身体涌入让人痛快到了极点。
只一会功夫,他便怀念起刚刚的那种感觉。
生机意味着活力十足,意味着异常清醒和精神。
可他刚一睁眼,望着血腥无比的身旁,又忽然间害怕了起来。
一种连他自己也说不清的害怕席卷而来,怔怔地望着地面,想到不远处的冰龙城,心乱如麻。
他即是杀戮。
冰龙城那里别的不多,人或者说是生机,却无比充盈。
刚刚不由自主地往前抬起的脚急忙落下,甩了甩头。
抬头看天,只见天空不知何时变得晴朗无比,似乎根本不受他身旁血气的影响,依旧光芒万丈。
他仿佛隐约间明白了什么,热泪滚滚而下,一个巴掌打在了自己脸上,喃喃低语:“唐文啊唐文,难道你忘了做人的底线了吗?”
片刻后,他突然转身,朝着和冰龙城相反的方向跑去。
只一眨眼,便如一道风般跑了出去。
风声呼啸,道路两旁的风景纷至沓来又急速掠过。
他完全无法辨别那些都是些什么,他全然不顾,只想着逃跑。
他不知道的是,他正跑在一条源源不断通往冰龙城的宽大道路,来来往往的行人车马极多。
路上行人受他强力的气流风力影响,被吹飞几米远后跌倒在地,茫然回头望去,却什么都看不到。
一脸懵逼。
不知为何突然出现一股带着涡旋的气流,又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地面上还不知为何又多出了一条极长的痕迹。
无人看见唐文的模样。
此时唐文心头只有杀!杀!杀!的念头。
身旁生机的诱惑让他失神。
他狠了狠心,只是用尽全部力量奔跑着。
跑!跑!
跑到一处没有人的地方吧!
孤独如何?
仇恨又如何?
底线就是底线,若人连底线都没有,还是人吗?
跑过了道路、横跨了湖泊、翻过了高山、越过了沼泽。
唐文喘着粗气慢慢停下。
眼中充满了绝望。
他艰难四顾,却发现,这世上,实在太难找到无人的地方了。
山中有人、河上有船、洞穴有修行者、森林里有猎人。
人无处不在。
他的心在这一刻空空荡荡。
就在他停下的时刻,十几道身影突然从旁落下。
一声呼唤在身边响起:“魔主。”
唐文艰难地转过头去,只见身旁出现一名女子,单膝跪地。
那冷漠却美丽的容貌,恭敬却毫无感情可言。
妖娆的身段柔媚的眼,浑身却散发着冰寒的气息。
不是血魔莫小雅又是谁呢?
唐文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谷
仿佛又回到了大齐皇城夜莺城那断头台的位置。
仿佛又看见了父亲临刑的刹那。
他恨!
他最缺少的就是力量啊!
若他力量足够,怎么能救不下自己的亲人。
他救不下,就是因为他还不够强!
可是,杀戮是要杀人的。
使魔们见唐文的模样面面相觑。
血魔叹了口气,低声道:“魔道之所以称为魔道,我们都非常明白,获得永生的同时,同样得到的就是这种痛苦与伤痕。”
众使魔顷刻间明白了什么,点了点头。
只有五阴魔喃喃道:“原来如此,唐文魔主大人他已经成功入魔了,就是不知何时完成的仪式,谁给他协助的仪式。”
血魔犹豫了一下,道:“是魔主大人自己吧,从他接受仇恨的那一刻起,这份寻求力量的执念就是入魔的门槛,跨过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说完后,使魔们点了点头,同时沉默了下来。
面对着唐文单膝跪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空慢慢暗沉,黑夜笼罩,黑暗席卷天下。
时间一点点过去。
知道月亮爬上夜空,唐文才缓缓抬头,喃喃道:“这么快已经半夜了吗?真想杀掉那冰龙城里所有的人啊!”
忽地,一声年轻女子的呼唤在唐文身旁不远处响起。
“哥?“
唐文心中本来无比烦躁,但不知为何,这一声熟悉的声音一响,他内心的茫然突然消失了。
只见唐兰突然快步走到他的身旁,挽住他的肩膀,眉宇间全是温柔与担忧之色,温声道:“哥?你怎么了?为什么有使魔突然传我过来,还特别嘱咐我,希望我你说说话。”
唐文闻言,转头责备地望了一眼血魔。
不用问,这种事,肯定是她吩咐其他使魔或者魔道做的。
果不其然,血魔连忙低下了头,回避他的目光,压根不准备抬头望他一眼,或者解释些什么。
唐文无奈苦笑。
这血魔啊,有的时候冰冷无比,有的时候又体贴入微。
他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回头望向唐兰,只见多日未见的她表情多了几分憔悴。
可他也同样看见,唐兰望着他,心中有着与他同样的欢喜。
深心处,一股强烈的温柔突然涌现,眼前女子不就是他要一生守护的人吗?
为了她,又怎么能拒绝力量呢?
逃避过去呢?
纵然让他跌入万丈深渊,堕入无边地狱,他也义不容辞。
绝不后悔。
他眼光中充满怜爱,摇了摇头:“是兰儿啊!”
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额头,手指顺了顺她的秀发。
嘴角也流露出发自真心的笑容。
“兰儿,我没事的,倒是你,怎么来这里了呢,也不多穿一些,这燕国寒冷,身子可别着了凉。”
唐兰当下摇了摇头,微笑道:“哥,你没事就好,没关系的,我是通过血魔大阵传过来的,血魔姐姐的灵气护佑着我,我不冷。”
唐文笑道:“哦,那就好,这里没事了,你还是早些回魔山好生休息去吧,你看你,这几天又没有睡好吧,眼圈都黑了一大块了,心疼死哥哥了。”
唐兰愣了一下,随后叹了口气:“哥,我想他,睡不着,也不知道他在正道那里过得怎么样了?”
唐文随即一怔,整个心里纠结无比。
“你是说渠良吗?”
唐兰脸上一红,低下头去:“哥,我们已经举行了婚礼,无论名义上还是我的心里,都已经全是他的影子,挥之不去,想着与他一起的日子,就总是夜不能寐,唉,就是不知何时,我才能与他再次相见了。”
黑暗中,唐文怔怔望着妹妹,看着她一颦一笑,温柔美丽的脸庞,心中所想与身体内自发的执念相对抗。
最后却莫名败下阵来。
甚至连违心的话都说不出来,表情冷淡回答道:“忘了他吧,他不死在昊天宗,便会死在我手里我以魔主的名义立誓,我要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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