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皇上还是七皇子,七皇子手下的人,又凭何在端亲王府待了十几年,七皇子的母妃若有这能耐,就不会在大火中早早亡故了。
只是她怀揣着一丝希望,希望真如皇上所言,他派了云知保护她。
杜兰若道:“你为什么来我宫里。”
云知:“宫女没有选择去哪个宫的权利,是翠微让我来的。”
一切都是冥冥之中的定数罢了。
杜兰若道:“你几次跪求乾清宫,是为了见陛下的面,好勾引他成为妃嫔?”
云知梳着她的头发,“娘娘喜欢的,别人未必喜欢。”
杜兰若蔑笑了声,“你不喜欢他?你的心思我早就看出来了。”
“我的心思?”云知坦言道,“我仰慕过傅琏臣,怀念过萧远书,可真的没有喜欢过陛下。”
因为莫须有的误会使她被针对,被暗害。所以她早就想跟这满心满眼都是爱情的贵妃娘娘解释清楚了。
杜兰若仍不信,“他留宿在我宫里,却点名叫你守夜,为的是半夜与你私会,我都看到了。”
云知叹了口气,道:“他都留宿在你房里了,与你有了肌肤之亲,你却纠结他半夜跑出来看看月光,说他与我私会,私会是这么清清白白的吗。”
杜兰若险些呕出血来。
肌肤之亲,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有了肌肤之亲,可是根本没有!她脱光了,他就背过身去,她纠缠,他就一把推开,只有安安分分的在边上躺着,他才不会板起脸来。
但她永远不会说出这些,只会因此而对云知恨之入骨。
杜兰若咬着牙道:“你们聊了些什么。”
云知道:“聊了许多。陛下说她心有所属,娘娘你对他有恩。”
杜兰若心眼提到了嗓子口,“心有所属?”
当时他说,心悦的人已成了他人的妻子,那自然不是杜贵妃。所以她也不能说实话,只能瞎编道:“陛下说他是喜欢你的,可是他这人脾气古怪,老是会伤害到你,所以会刻意跟你不太亲近。”
杜兰若的心中松了几分。以皇上对云知的袒护,她不需要对自己隐瞒什么。如果云知所言属实,那真的是自己多日以来误会他了。
她又问道:“对了,你到底是不是陛下的杀手?”
云知顿了顿,不知该不该说实话,如果说不是,那需废很多很多的口舌,才能把这事的来龙去脉说清楚。如果说是……事情就简单了。
“是。”
杜兰若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也许是我枉做小人了。”
云知:“早就等你来问我这番话,我好与你说清楚。我从未参合你们之间的事,对你心爱的人,我也毫无兴趣。”
杜兰若道:“我做了那些事,你不怪我?不觉得我阴毒?”
云知想了想,道:“先前那些时日,你待我的好,桩桩件件的我都记在心里,你本心不坏,只是太过在意夫君了。你我之间本没有仇怨,只有误会,我为何要怪你。”
杜兰若叹道:“我不仅仅是在意夫君,也是因为曾把你当作朋友。我喜欢你的仗义,欣赏你对萧远书的情义,在心里默认了你是我杜兰若的朋友,被朋友背叛是会恨的,我就这么恨上了你。你不在意我,自然也不会恨我。”
这番说辞有几分道理和煽情,却也十分突兀。
云知全然不知该如何接话。
杜兰若又道:“我希望你今日没有骗我。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我为我做过的事道歉。你发个毒誓吧,我就信你。”
那一句“陛下是喜欢你的”就是鬼扯。每次他一谈起杜兰若就是“不要提了”,这云知怎能说实话。眼下说了谎,哪敢对天发誓啊。
云知收拾起了懈怠,一脸肃杀,道:“你认为,我有骗你的必要?我若是喜欢你的夫君,大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你杀了,把他绑走,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话说得难听,却是实实在在的。
杜兰若脊背生了凉意,微微一缩,语气柔了几分,道:“那你今后,还会一直留在瑶华宫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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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地方,委实呆不下去了。
瑶华宫的宫女们个个见她就跟见了鬼似的,战战兢兢,绕道而走。杜兰若凡事也不会指派她去做。
她就像个花瓶整日无所事事,没有事业,没有乐趣。还经常不经意间。在角角落落中听她们编造自己的妖女事迹。
只有素香还正常的与她说话,也只有这一人而已了。
云知开始收拾,除了一沓子银票,就只有一只竹蜻蜓在她空荡荡的行囊中,这个小小的玩物,带给她人世间最初的美好,也陪她走到了现在。
这些银票都是她那些年顺手牵来的。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她拿起竹蜻蜓,想起云芙姐临终前对她说,去乡野,去市井,替姐妹们好好活一回。
是时候离开皇宫这个鬼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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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知悄无声息的就不见了踪影,素香向贵妃禀告过后,杜贵妃只淡淡道:“知道了。”
因她没活干,没人找,过了好些天才有人陆续察觉少了个人。
有人偷偷问素香,云知哪儿去了,素香道:“她本就不是该困守宫中的人,至于她去哪儿了,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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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兴庆殿宴会过后,皇上没有来过瑶华宫。
杜兰若想起云知说的,他是喜欢她的,只因脾性差而没有过多接近。
反反复复的挣扎过后,终于决定放下身段,去主动找他一回。
到了乾清宫,宫人称陛下不在,杜兰若的轿撵又转而去了御书房。
李公公正在御书房门口,见贵妃史无前例的驾临,喜笑颜开的恭候着。
杜兰若下了轿撵,问道:“陛下在里面?”
李公公道:“陛下不在,不过娘娘可在此稍作等候,每日太阳落了山,陛下都会来御书房的,所以奴才在这里候着陛下呢。”
杜兰若谢过李公公后,便独自进了御书房。
门开着,风吹过,案牍上的书被翻开了几页,杜兰若走过去将书轻轻合上。案牍上除笔墨纸砚外,就只有一本书,两幅画卷。
等待漫长且枯燥,无聊之中,她想看看画卷一解闷乏。
推开第一副画卷后,她的目光瞬间凝滞。
那画上女子的五官轮廓,她再熟悉不过了!那女子持剑立于树下,素衣飘飘,飒爽灵动。
杜兰若颤着手推开第二幅画卷,依然是那个女子,傲然立于火海中,天地失色。
一时间,五味杂陈,各种各样的情绪涌于心上,她愤而将画卷拂开,砚台湖笔都随之怦抨落地,跌在了文佑的脚边。
文佑关上了门,拾起了画卷,小心收起后,拂去了上头的灰尘,再去捡砚台和笔。全然没在意刚刚发生的事。
杜兰若颤着声,质问道:“傅文佑,她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