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悬在刃上。
但文佑手中的玉碟尤为醒目。
山庄持事身上也有一块,即使身为持事,来去还得用它。
若不是十分看重,想必这位怪里怪气的庄主是不会给的。
云知宽了心,对持事道:“劳驾,带我们出去。”
随后,她和孩子们,还有向启南的妻儿越走越远,没有回头。
只有冷漠的背影。
似乎那把匕首挟持的只是阿猫阿狗。
傅文佑宛若被抛弃的人,尴尬的留在原地。
对于挟持者,万寻仪反而觉得云知更可恨,怒骂道:“我呸!什么人。”
庄主放开了文佑,又成了慈爱伯父的模样,他道:“好侄儿,你呀和你母亲一样,都容易上负心人的当,眼下你看到了?你为她急的吐血,她走的倒是干脆!”
文佑的目光停滞在她身影消失的方向,眼中却空无一物。
任凭万寻仪怎么喊,他都没有反应。
半晌后,他突然回过神来,朝庄主道:“女童没有了,祭祀也做不成了,让我把母妃带走吧。”
-
到了山庄外,云知给了师母和她儿子一些银票。
师母的脸上缓缓有了活色,问她道:“他们为什么愿意放我们了?向启南人呢?”
云知跪下来,直截了当道:“向启南是我师傅,是我杀了他。”
师母哑了声,质问道:“你为什么杀他?”
云知低着头,回道:“因为你们被挟持的这些年,他被迫做了许多伤天害理的事。”
就这一句话,师母心中便了然,泪道:“我早猜到这些人挟持我们,定会让他做些坏事,我们母子俩也曾想过自尽,可只怕我们死了,他也活不下去啊!早知如此,我们不如早些弃世的好。”
可怜她的孩子,还没学会说话就被关到了今日,从来没见过外头的风景,也不懂人情世故,不记得父爱,也听不懂许多人话。
云知抬头道:“您不怪我吗?”
师母摇了摇头,扶起她道:“他死了,也是种解脱。只是可惜了没能再看一眼孩子。”
云知告辞后,红了眼眶。
-
这三个孩子住的偏远,几乎横跨韶关城,将孩子们挨个送回家后,云知回了蓬莱楼找尘锦公主还鞭。
天色已不早,尘锦公主见了云知就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你竟然毫不犹豫的把孩子们带走了,把陛下留那儿不管了?你有没有搞错,皇上没了天下大乱,跟这三个孩子的命比起来孰轻孰重啊!”
云知问道:“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尘锦恨不得抽她几鞭子,气鼓鼓道:“他们后来离开了青峰,万寻仪都跟我说了,要不是我的鞭子还在你手上,我也跟于竹一块走了!”
就连于竹都不认可她办的这事。
云知无奈道:“那为什么我没选择救陛下,他也能回来?”
尘锦一愣,“许是……许是青峰庄主良心发现?”
云知解释道:“因为我看到陛下手里拿着青峰山庄的通关玉碟,庄主给他那玩意儿,必然是十分在意他的。又怎么会真的动他?”
且别人锁喉都是胳膊架得很紧,而这庄主看似气势汹汹,动作却轻飘飘的,时刻把握着不弄伤他。
这其中的门道,显而易见。
尘锦仍是不认同,“可你这也是拿他的命在冒险,即使你看透了,那他呢?”
想到此处,云知慌忙道:“他在哪儿,我去找他解释。”
尘锦道:“下了山庄后,他都没来客栈,直接回金陵城了。”
云知突然想起了什么,“小怜呢?”
尘锦耸了耸肩,“陛下带走了。”
解释一定要趁早,云知火急火燎的出蓬莱楼,准备去寻一匹好马。
却在出了客栈不远处,一阵香味袭来,因在大街上,便没有防范,可下一秒,她就失去了意识。
-
再次醒来时,她浑身酸痛,头疼欲裂,躺在湿答答的草地上。
青峰庄主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里有怨恨,也有痛快。
他原本翘着兰花指的手,突然捏住了她的脸庞,愤愤道:“坏胚子,我最恨你这样的坏胚子。”
云知想拍开他的手,却无论如何也凝聚不起内力,只能软绵绵的打了他一下。
怎么回事?
体内原本汹涌顺手捏来的内力,此刻竟溃散的不像样了!
丹田之处,空空荡荡。
“你做了什么?”
庄主放开她,大笑道:“你扰我祭祀,负我侄儿,如此可恨,我怎能轻易放过你?我给你吃了噬原丹,这颗丹丸,可也是价值不菲的。”
噬原丹入体,可疯狂吸食内力,直至怠空。
它在体内,便不能再修习武功,但凡修得一点内力,就会被它吸食怠空。
除非噬原丹破散,内力才会喷涌而出。
云知扶着树干站起身,问道:“为什么不杀了我?”
“我当然想杀了你!”庄主怒道,转而又温柔起来,“可是我答应过侄儿不杀你。我答应的事,一定会做到的!现在就只废你内力,你应该庆幸才对。”
侄儿,是傅文佑吗?
云知仰天笑了一番,而后抱拳道:“谢了!”
她这一身内力塑造都是向启南的心血与恩情,手刃师傅后,她就想把这些恩情还了。
青峰庄主这件事,办在她心坎上,使她不必再背负过多愧疚。
庄主一愣,权当这一声谢是她嘴硬。即事已办妥,冷哼过后,拂袖离去。
-
刚踏进金陵城,她们就听说陛下巡游回宫,认了个五岁义妹,封为云公主。
听闻陛下对其疼爱有加,特地宣臣子的同龄自嗣,每日进宫陪伴玩耍,地位非同一般,来路却无人不知。令百姓们茶余饭后唏嘘不已。
听闻了这个封号,尘锦公主挑眉道:“这陛下可真有意思,刚被你弃之蔽履,转头就封了小怜为云公主。云是什么意思?是云知的云?”
云知不以为然,“你问我做什么,这个字不是我专用的,可以是云朵的云,人云亦云的云。”
尘锦乍舌道:“你可真能说服自己。”
这在蓬莱州的寥寥数日,到最后,竟然与尘锦结伴走了回头路。
云知:“你的那些侍从呢?”
在蓬莱楼的第一晚,见她与人起冲突,身边分明是跟了六个侍从。而后来,竟一个也没见到过了。
“早被我赶回去了,有他们在不痛快。”
“那你接下来呢,去何处?”
尘锦想了想道:“去找于竹。中郎将府怎么走?”
她何时与于竹关系这般好了?
云知好奇道:“不是……那位了?”
尘锦哼了下,“那位是你的,再说了,我原先也只是觉得他好看,有那么点中意,倒也不是非他不可的。”
云知:“那于竹好在何处?”
尘锦掂起酒杯,思索道:“说不上来,他就是挺好的,虽然长得很一般,也没什么才华,武功也蛮弱,不过每回跟他在一起聊天,都挺开心的。”
人生苦短,一定要跟有趣的人在一起。
云知提醒道:“可是,你毕竟是南番公主,中郎将只是五品官位,南番王怕是不同意。”
尘锦一拍她的肩膀,爽朗道:“我父王已经把我送出来了,就管不着我了。本公主要遵从本心,自在的活一回。”
云知又给她满上,“那就祝公主手到擒来,多子多福。”
尘锦道:“你呢?你打算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