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次回宫,的确是为了跟傅文佑解释一下那日在青峰山庄丢下他的事。
可没怎么开口,他也只会生闷气喝闷酒。
云知被挟着脸颊,被迫直视杜兰若。
杜兰若突然红了眼,“明明我才是被你害得一无所有的人,凭什么,你到现在还是理直气壮,一脸无辜的样子?”
她从前的纯真美好荡然无存。
云知无力,叹息,“好了,我知道了。”
在场的人无不诧异。
正看着热闹,突然她不再怼了,只云淡风轻的,我知道了。
她这个无所谓的态度,杜兰若更是气恼,拔了簪子狠狠插在她的肩头。
鲜血喷薄而出,脏了杜兰若的衣袖。
云知眉头紧蹙,咬破了因失血而惨白的下唇,却仍未吭一声。
她跪倒在地上,被血浸透的手掌,按在湿润的草地中。
杜兰若哼了声,退后,“继续打!”
一下又一下,沉闷的打在她身上。
直到她再无力爬起来,血肉模糊的身躯只能微微颤动。
杜兰若仍不解恨,抽出了一人的随身剑,在她脸上划拉了许多下。
每一下都深可见骨。
直到她面无完肤,杜兰若才满意,“挖个坑,把这个小孩,跟她一起活埋了!”
“是!”
他们把昏迷的小怜丢在地上,齐心协力挖起坑来。
本放弃求生的云知猛烈咳嗽,撕心裂肺的嘶吼,“你疯了!”
小怜还只是个孩子啊!
她什么都不懂,是无辜的呀!
杜兰若狞笑着,“云公主,我想到这个封号就恶心。我看见这个字就恶心!我要让你活着看到她死去!”
陛下带这个小女孩回宫的那天,杜兰若就因为这个封号彻夜难眠。
全天下都当她贵妃宠隆势盛,是最幸福的女子。
可她独守空闺,吃饱了飞醋,受尽了夫君的冷漠嫌弃。
她的苦楚与怨恨,谁能体会!
当下,一道剑光飞过,刺穿了正在挖坑的一人喉咙。
霎时死了个同伙,他们警觉起来,“是谁!”
一个玄衣少年从树上倒挂了下来,笑呵呵道:“是爷爷我!”
杜兰若察觉不妙,拔腿就跑。
玄衣少年也不去追她,只跳下了树,杀了另外两人后,抗起小怜就走。
云知抬眸,使劲全力挤出了声,“你是谁?”
他实诚道:“我是公主的隐卫,一直在边上守着。”
云知吐了口血,“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早点动手?”
玄衣少年不以为然,理论道:“他们先前说不杀公主,我干嘛要动手?陛下说了,公主不到有生命危险的时候,不必现身!后来他们要活埋了,我这不就出手了吗?”
她一口气提上来,气得昏死过去。
玄衣少年不再理她,抗着小怜一溜烟儿的消失不见。
将小怜安然无恙的送到乾清宫后,玄衣少年向陛下禀报了这个事的经过。
说到一半,文佑生了不详的预感,能拿小怜威胁到的女子,莫非是……
“那个女子长什么样?”
玄衣少年茫然的摇了头,“不清楚,没仔细看。”
到最后见到的时候,面目都模糊了。
“那你可知道她是谁?”
玄衣少年认真的想了想,“不知道,就感觉贵妃娘娘挺恨她的,对了,贵妃娘娘有说到,您的御书房里有画卷,画的是她!”
文佑心口一窒,“没能把她怎么样吧。”
毕竟她可是云知。
玄衣少年乍了乍舌,遗憾道:“不太好,打的血肉模糊的,就剩一口气吊着呢。”
文佑瞳孔地震,嘶吼道:“她人呢?!你救她了吗?!”
玄衣少年被这一吼,愣了下,不知所以,“没有啊,陛下,您只让我保护公主,我没有救别人啊。”
文佑喘不过起气来,他抓起对方的衣襟,“快带我去找!备马!”
……
他策马从宫门口奔出,飞驰过长街。
头一回觉得马儿跑的这么慢,金陵城这么大,街上人也太多了些。
绕过了一座陡峭的山头,玄衣道:“到了,就是这里。”
草地上空无一人,只余一大摊触目惊心的血迹,和一根染污的钉棍。
文佑的身子僵在了此处,拾起了一支被血染红的流苏发簪。
“娘娘,陛下来了!”
杜兰若抿了口唇脂,瞧了瞧镜中的自己,垂眸,“知道了。”
通报刚到,文佑已踏进了内室。
众宫女眼见着他握了根带血的发簪,沉着脸而来,皆入殿跪在了其后。
杜兰若起身行了扶鬓礼。
文佑把发簪送到她眼前,眸色冷若冰霜,手指发颤,“杜兰若,你做了什么!”
杜兰若泰然的抬起头来直视他,道:“陛下,臣妾的簪子无论沾了谁的血,都不至于让您兴师问罪吧。”
文佑脸色铁青,额角的青筋随着粗气一鼓一张。
“云知在哪里,说!”
杜兰若脸颊抽搐了下,“不知道。”
啪——
清脆的一巴掌,杜兰若被抽倒在地。
她捂着脸淌着泪,“我真的不知道!”
文佑蹲下来,捏着那支发簪,敛眉眯眼,“你用这个刺了她哪里?”
杜兰若下意识的看了眼他的肩,被文佑尽收眼底。
随即她万分惊恐的往后挪,
“不要,文佑哥哥,不要啊!”
发簪刺入她的肩部,鲜血迅速染红了雪白的纱衣。
“啊——”
她捂着肩痛苦的蜷缩在地上,哀嚎连连。
这番呻吟却不能让他起一丝怜悯。
他冷哼了声,“你不是想知道,你比她差在哪儿吗?你刺她的时候,她可有叫唤一声,她难道不会痛吗?!”
闻言,杜兰若咬紧了唇,闭上了嘴,不断抽搐。
文佑紧握着簪头又深入了几分,森冷无边,“除此之外,你与她相比,一无是处!”
宫女们惊慌失措,跪着哭喊,“陛下息怒啊!”
青苔跪到前头来,劝道:“陛下,收手吧!太后知道了会不悦的呀!”
文佑滞了片刻,拔出簪子,随手丢掷在一位宫女身上,拂袖离去。
杜兰若痛晕了过去,青苔呼道:“快去喊太医!”
两三个宫女齐齐跑了出去。
孙媛瞧了瞧被丢在她腿上的,鲜血淋漓的发簪,脸上逐渐失了血色,两眼一翻,突然也晕了过去。
阳光有一些眩目刺眼。
再缓缓睁开后,才看清了这是个什么地方。
她躺在一张檀木塌上,紧挨着窗,这窗跟塌一样长,镂空,雕着云纹。
怪不得亮得通透!
整个屋子一眼就看得穿,只一矮矮案牍,案牍上一盏袅袅腾烟的香炉。
虽空空如也,但仅有之物皆精致无比。
扭了下脖子,被簪扎过的肩头还有一丝疼痛。
身上除了躺久了有些僵硬不适,竟无其他特殊的感觉。
突然,她发现身上这件衣服,并不是她出宫时穿的宫女服!
而这一身衣服,她再熟悉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