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已经零星使用煤炭了，但总体开采并不多，主要燃料仍然是木柴木炭。

像这样集中大量煤炭，烧出巨量浓烟，未之有也！

李元嘉补充道：

“准确地说，烧的不是煤，而是焦炭。”

“焦炭？”

又是没听过的新名词，三人眨着好奇的眼睛。

“就是把煤炭经过高温闷烧得到的东西。”

“呵！”老孙鼻孔朝天，轻蔑地哼了一声：

“小兄弟，你忽悠谁呢？

我老孙虽然第一次来扬州，很多本地特产没有见识过，但基本常识还是有的。

煤炭烧过，剩下的只有煤灰和煤渣！

死灰还能复燃不成？”

李元嘉乐了，反问：

“那你以为木炭是哪儿来的？不也是木柴经过闷烧得来的吗？

同样的道理，你的小脑瓜子怎么就想不明白了呢？”

“这......”老孙绞尽脑汁反驳：

“自汉朝开始，九州就已使用煤炭，怎么从未听说‘焦炭’为何物？”

李二在一旁看着两人争论，笑而不语。

“唉......还是不开窍。”李元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哀怨小眼神：

“你咋就这么井底之蛙捏？没听说不等于不存在。

烧炭的温度提高十倍起步！”

老孙一翻白眼：

“说得轻巧！烧木炭的火烫若红莲，烧炭翁常年守在炉子边，皮都烤得脱落。

比这火还要高十倍？都能融化青铜了吧！

成本这么高，一年能炼出多少斤焦炭？如何能供此处消耗？”

李元嘉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口嘲讽一句：

“唉......以你的智商，我很难和你解释......

满脑子烧炭翁的小作坊思想，怎么可能理解规模化大生产呢？

不过知道计算成本，就你的木头脑瓜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

“你......！”

老孙被怼得急火攻心，但又不知如何反驳，一时嗦不粗话，憋得内伤！

李二赶紧打圆场：

“对了小兄弟，此地占地巨大，雷霆轰鸣，究竟是干什么的？”

“墨迹了半天，还不知道？”李元嘉一愣：

“你们觉得什么地方需要高温锤炼？”

李二略一思索，心中猛然一惊，不确定地问：

“莫非是......炼铁？”

“废话，这里就是扬州第一高炉炼钢厂！

不炼铁难道炼铜？”

炼钢？厂？

厂是什么东西？

三人疑惑不解，顾不此处烟雾弥漫，瞪大眼睛向大门里面张望。

不像。

一点都不像！骗鬼呢！

炼铁不就是用粘土搭一个一人多高的炉子，把矿石木炭一股脑倒进去，点火鼓风。

烧个几天，最后敲碎炉子取出铁块，就搞定了吗？

哪里需要大费周章地建造这么大的建筑，敷设如此复杂的管线，向天空竖起十几根粗壮的中指？

还要耗时耗力，炼什么“焦炭”？

看着他们一脸懵逼的样子，李元嘉不禁扶额：

“果然，你们仨都不理解工业啊......

李二请往后稍稍，别挡路！”

一声大喝，三人这才如梦初醒，看着一辆辆牛车缓缓走出炼钢厂大门。

车整整齐齐堆满了一根根大小相同的方形柱子。

“好多木头啊。”老孙感叹一句。

景德则眯细了眼睛仔细瞅。

这些“木头”，好像在太阳下闪耀着金属光泽......

“是铁！钢铁！”

“钢铁？！”

李二和老孙一愣，在他们概念里，刚炼出的铁应该是形状大小不一的坨坨......

这些和原木一样整齐的钢筋是怎么回事？！

景德已经两眼放光，忍不住伸手用力掰了掰，不禁惊呼：

“好钢！竟比我的打王鞭还要坚韧！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的钢铁啊！”

老孙也凑近了仔细瞧，赞叹不已：

“这些钢管的大小、形状居然一模一样！工部的能工巧匠也没有如此高超的技术啊！”

李二更是大喜过望：

“如此好钢竟深藏淮南江北而无人知晓，太可惜了！

若能大规模应用，我大唐天下无敌啊！”

三人叽叽喳喳感慨一会，突然没声音了，安静如鸡。

三双眼睛都十分震惊地，不，惊恐地圆睁，连大气都不敢出！

过了一会，三人同时揉揉眼，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不，并没有！

一排排牛车列成整齐的队伍，像复制黏贴一样，载着同样的钢铁，以同样的速度，如流水般源源不断地离开工厂！

而在前方大道，运输钢铁的牛车队伍已经蜿蜒数里，不见首尾！

可是，牛车仍然向外拉着沉重的钢铁，好像取之不竭一般！

队伍浩浩荡荡，行进速度不紧不慢，却又如奔腾的长江水般势不可挡！

李二脸色煞白，声音颤抖，嘴唇艰难地蠕动：

“这这......这些全是钢铁吗？比打王鞭更优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