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觥筹交错,酒席进入尾声。
服务员端四个小碗,里面装着一白一粉两个小圆球。
“餐后甜点冰淇淋,轻慢用。”
刷!
三双好奇的眼睛立刻贴了去!
“这是......雪?”
老程问。
“农历七月,哪里来的雪?”老房白了他一眼。
李二大着胆子,拿附送的小铁勺了一小口,放进嘴里。
“嗯!冰爽甘甜,还有一股奶香味!好吃!”
“牛奶味冰淇淋如果没有奶味,就可以投诉他们了。”李元嘉笑道:
“粉色的是草莓味,把糖渍草莓搅烂了活在冰淇淋里,你们就放心大胆吃吧。”
“嗯!”
“哦!”
“啊!”
三个老男人吃冰的声音此起彼伏,老程三两口就吃完了两个球,冷得脑壳痛,不禁问:
“这是什么?并不像冰,雪不像雪。
老房,你知道吗?”
老房知道对方在等他出糗,故意不答。
李二闭着眼细细品味:
“虽然长安东市也有贩夫出卖添加果汁的冰块,但这两个小球口感绵密,香味十足......
比那些冰块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没什么新奇的,只要把蛋奶和果汁多搅拌搅拌,再放进冰窖一冻,就做成了。”李元嘉轻描淡写地说。
只不过这种简单的做法,原本要到元朝才发明就是了。
今晚喝的是温和的葡萄酒,所以没人被干趴下。
但一晚喝下来,老房和老程已经醉得东倒西歪了。
连只啜饮两口的李二,也被冲天酒气熏得迷迷糊糊的
“扬州人可真会享受啊,京畿周围还在搓泥巴填肚子呢。”老程趴在桌子,闷声说道。
“生而为扬州人,何其幸福!”老房仰着脑袋连发感叹。
李二则呆呆坐在原位,抱着胳膊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元嘉的小脑袋有点小晕,但不难受,飘飘欲仙,正好解除一天的疲劳。
“哼,少见多怪......
冰淇淋算什么?啊?和我当年入主扬州比起来......算什么?”
他醉醺醺地小声叨咕着,脑袋靠在椅背。
听着窗外江水滔滔,思绪不禁恍惚。
朦胧中,仿佛听见有个女人在远方的江边尖叫,声音很小。
但慢慢的,不断有人加入哭喊的队伍,声音越来越大,喊声越来越近!
直至各方哭喊声汇聚成绝望的大合唱,盖过了滚滚长江的呼啸,震耳欲聋,响遏行云!
............
三年前,长江北岸寒冬凛冽。
丹阳城外。
辅公祏叛军将扬州的士族门阀悉数驱赶到江边。
这支叛军被李孝恭、李靖率军围困多日,弹尽粮绝,饿得像冬季雪原的狼一样,两眼放着凶残的光!
而平日作威作福的地方豪强,现在就是那待宰的羔羊!
“你们平日搜刮了这么多油水,今日不筹出十万石粮食,就把你们统统宰了喂鱼!”
男女老幼抱着哭作一团,只是摇头:
“丹阳被围了六十多日,哪里还有余粮?”
唐军阵中,李孝恭登高眺望,脱口而出:
“不好,逆贼要逞凶!”
李靖立即焦急地报告:
“徐王殿下,吾等应立即进兵,救民于水火!”
当时才四岁的李元嘉,双眼却冰如数九寒冬,冷冷地说:
“还没到时候。”
“军国大事,岂是儿戏?”李孝恭厉声道。
李元嘉冷冰冰地瞟了他一眼,淡淡地说:
“擅自进兵者,本王以谋反罪论处,奏父皇。”
“这......!”
两将握紧了拳头,却无可奈何。
不一会,丹阳方向隐约传来一声尖叫。
紧接着,惨叫声此起彼伏,越来越多人放声哭喊!
直至喊声震天,响彻天际!
即使在数里之外的唐军营帐,声音也清晰可闻,有孩童的嚎叫,也有大人的哭泣,让人心惊胆战,耳不忍闻!
难以想象,在城外的江滩边,是怎样一副阿鼻地狱的图景!
李孝恭和李靖的脸憋成了猪肝色,浑身颤抖,恨不得现在就冲入敌阵!
但是,面前这个讨厌的小鬼却不动如山,专心致志地剥着指甲!
数个时辰后,惨叫声逐渐轻了下来,最终回归死一般的寂静。
“搞定。”
李元嘉这才放下自己的指甲,抬起头,慢悠悠看了他俩一眼:
“现在可以了。”
两位将军一声不吭地离开营帐。
“等等!”徐王突然又叫住了他们。
“又有何事?”李孝恭不耐烦地回头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