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糖跟小川仔细交代了离间计这回事。
说白了,其实就是利用金钱腐蚀那些人的心智,挑拨下属跟上级的关系。
白糖:“所以,平日你没事多买些小酒小食,再把那些打手伺候好了,没事故意在他们面前抱怨老大不公平,只会吃独食,他们自己就会内讧了。”
白糖虽然说得简单,但小川还是不怎么明白。
白糖遂又多嘴解释了一句:“你要记住,人性本恶。人类都是利益为生的生物,没有野心也就罢了,一旦生出了野心,也就不甘心现在的日子,一定会想办法折腾。”
“不管是积极上进,还是坑蒙拐骗,总之只要能比现在好一点点,只要是个人都会选择这么做。”
“而这些打手破局最快的方法就是篡位,或是自立门户。”
“自立门户是不可能的,但凡有此能耐的人,绝不会只甘心做一个小小的打手,所以他们能想到最好的办法就是篡位。”
“当一个人被自己的野心蒙蔽,他就会头脑发热,一腔热血,并且高估自己的能力,不知自己几斤几两,这时就是我们渔翁得利之时了。”
白糖之所以说得这么有感触。
是因为当年的她野心巨大,并且在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后,也曾试图篡位,虽然成功了,却也是一败涂地。
这些都是她自己的前车之鉴。
绝不能重蹈覆辙。
这就是白糖给自己定下的第一个小目标。
蛰伏在变态身边猥琐发育,这就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
白糖说得头头是道,小川听得连连点头。
两人正说得热闹,却突然听见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好像是什么东西破门而入了。
小川惊了一跳,握着拳头站起来道:“是小偷么?”
小偷?
呵,差不多吧。
一个自寻死路的小偷。
白糖冷冷一笑,一手扶着小川的肩膀,将他按住后说:“没什么大事,有客来了。”
“有客?”
小川惊讶:“什么客会深更半夜偷偷摸摸进来?”
白糖斜眼看他,玩笑道:“你不也是么?”
小川呐呐:“我不是,我只是……”
白糖:“好了,别多想,我就是开个玩笑。这样,小川,你先躲起来,我先处理一下。”
小川疑惑:“为什么要躲起来?”
难道他如此见不得人么?
白糖笑:“又妄自菲薄了是吧?放心吧,让你躲起来不是因为你见不得人,只是因为接下来的场面可能有些血腥,我怕你受不了,所以还是避一下比较好。”
白糖说得云里雾里,小川听得一头雾水,但出于对她的信任,还是很快翻身躲到了衣柜里。
而这厢,小川刚一进了衣柜,孟连胜那死胖子就敲响了房门。
“糖糖?小糖糖?是我,你孟叔叔呀,你在不在?”
白糖站在房间里,冷笑一声,一个利落的翻身就上了房梁。
清冷的夜色中,女孩纤细的身影攀在房顶上,似鬼魅一般,令人望之发毛。
孟连胜不疑有他,只以为这个时间女孩早就睡了。
好在他心眼多,早在租房的时候就留了各家的钥匙。
本是留作备用,想不到真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他不是坏人,只是家里的黄脸婆实在不知情趣,还是这些年轻的身体更加令人遐想。
孟连胜越想心越痒,急不可耐地掏出钥匙,一边手忙脚乱地开锁,一边猥琐地嘿嘿发笑:“小白糖,你再不出来,叔叔就可要来找你哟!”
漆黑的夜色中,男人的声音听着令人毛骨悚然。
小川这少年在衣柜里,越听越气,差点没忍住跑出来揍人。
白糖倒是表现得很淡定。
她的眼睛紧紧盯着房门前那个专门用来捉兔子的绳结陷阱,一颗心兴奋得嘭嘭直跳。
说实话,这次真的是白糖第一次动手杀人。
白兴洪那次不算。
还有前世,打死唐持那次也是沈镜那变态主导开的枪。
这是第一次她将沈大变态教给她的理论付诸行动。
还真是如命运一般,她最后还是成为了第二个沈镜。
咔嚓。
就在这时,房门终于被打开。
孟连胜那张散发着中年男人油腻光泽的胖脸出现在了门后。
他一手扶着门把手,一边探头探脑地在房间看了一眼,小声喊道:“小糖糖,孟叔叔真的来了哟。”
孟连胜似乎生性谨慎,探头探脑在房间里看了一圈,就是不进来。
白糖紧张地盯着地上那一圈埋在阴影里的麻绳。
幸亏夜色黑暗,倒也不是很明显。
“小糖糖?”
孟连胜看见床上耸起的一团被子,终于确认自己要找的人就在这里,于是彻底放心下来,搓着手嘿嘿笑道:“小乖乖,叔叔来了,你要乖乖的,只要伺候好了叔叔,以后叔叔给你每日都给你买糖吃呢!”
“买糖?不,用不着你买了,因为你以后都没那个命买了。”
漆黑的角落里,突然传来女孩冰冷带着煞气的声音,幽幽的,像从地狱里突然冒出来似的。
“谁!谁在那里装神弄鬼!”
孟连胜吓得脚步凌乱,一脚正好踏进白糖设置的陷阱中。
悬在房梁上的白糖,嘴角微勾,露出一抹阴森的冷笑:“取你狗命的阎王!”
话音刚落,她的身影便随着声音的传播轻轻一扬,倒悬在半空中。
而后,她的脚尖抵着房梁,整个人倒勾向下,利用惯性的力量将自己甩到机关处,猛地一拉。
唰!
“啊!”
孟脸胜这个两百斤的死胖子就像一只掉落陷阱的野猪,被倒吊在房间里。
“救……”孟连胜吓得不清,下意识刚想呼救,白糖早已先他一步跑了过来,一把将一块烂布塞到死胖子嘴里,再身姿利落地割断绳子,先将胖子放了下来。
不等孟连胜反应过来,她的另一只手早已拽着麻绳捆到了他肥胖的脖子上。
白糖表情麻木,站在男人身后,白皙的指尖拽着绳子两端,就这样用力陷了进去。
“唔,唔,唔……”孟连胜憋得脸色发紫,一双粗壮的大腿下意识在地上猛蹬,以求活下去。
他的双手死死拽着绳子两端,却因喉咙缺氧,说不出一句话。
也不知道白糖这丫头身子小小的,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
孟连胜双手脱力,眼白很快翻了起来,应该很快就要死了。
而白糖对此无动于衷。
她说过了,不是她想做一个坏蛋,而是命运逼着她不得不成为自己最讨厌的人。
在这个人吃人的世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如果她想要平平安安地走下去,有些人就该死。
否则这条路就走不下去了。
思及此,白糖指尖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直到确认手中的男人再无半点复活的机会,她这才松了手。
随着绳子的滑落,孟连胜的尸体随着掉在地上,翻出来的眼球鼓起来,像一颗难看的玻璃珠。
男人睁着眼睛,一副死不瞑目的冤死相。
白糖就这样冷冷垂着头,面无表情地看着。
可是,她垂在身侧的手指却在黑暗的隐藏下疯狂地发着抖。
胸腔剧烈地颤抖着。
后怕的恐惧感这才缓缓蔓延开来。
白糖发誓,这次真的是她第一次真真正正体会到杀人的恐怖感。
比任何恐怖片都要让人害怕。
那种从灵魂深处漫上来的惊悚与害怕,是任何一种语言都无法描写的。
黑暗中。
尸体无言地瘫痪在地上。
白糖这个杀人凶手也沉默着。
唯有躲在衣柜里的少年,此时早已吓出了一身冷汗。
从白糖勒住这个胖子的那一刻起,他整个人都快吓傻了,因为恐惧而起的害怕差点让他忍不住尖叫起来。
幸好最后他死死咬住自己的手指,这才生生控制了想要夺门而出的冲动。
小川很害怕。
他从来都没有见过如此……如此凶悍的人。
这女孩是一个魔鬼!
丐帮那些打手根本连她的万万分之一都不到。
那些打手最多只是贪婪的人类。
而这个干净的女孩,她才是真正的,真正的魔鬼!
小川脑子里成了一团乱麻,他突然很迷茫,不知道未来在何方。
如果他跟着这个魔鬼一般的女孩,一旦他有一天变成了无用的东西,是不是也会像这个男人一样,被她用一条绳子,勒死猪一样地勒死?
小川不知道。
他实在是太害怕了,完全无法思考。
另一边,白糖呆呆地站了半晌,终于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却发现一个令人绝望的事实。
一早说过,她有轻微的洁癖。
如今这人是死了,可这善后的事怎么办?
作为大佬的女人,她果然还是太想当然了。
总是以为反事只要做了就好。
反正总有人来收拾烂摊子。
可是,白糖很明显已经忘记了。
如今的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女,身边哪还有大佬的随从?
啧,这杀人果然是一件麻烦事!
白糖皱着小脸,忍着不耐的情绪,蹲在死胖子的身边,头疼不已。
就在白糖发愁尸体怎么运出房间的时候,她不知道,就在香江街头的某个路灯下,那个即将成为她哥哥的男人,怀里抱着一个衣着暴露的女人,一手压着路灯,一手搂着女人的小蛮腰,而他倾身向下,用力地吻着女人殷红的唇。
白术。
香江最有名的浪荡公子,上赶着成为他床伴的女人数不胜数,甚至连那些名媛小姐们也都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
而他一颗心比这夜空更黑。
一个没有心的男人,便是来者不拒。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白术这厮就是个人渣。
这是白糖以前对这个三号仇人的评价。
白糖就是个啥也不会的小贱人。
这是白术对她这个仇人的评价。
在他们俩之间,永远只有相杀相杀,爱是不可能爱的。
滴滴!
午夜清冷的街头,突然驶过来一辆黑色的汽车。
复古汽车在白术身边停下后,司机闪了两声喇叭。
而这个埋头亲吻的男人眼神一闪,终于抬头,偏着头看了一眼,便是回头轻擦了一下女人殷红的唇,嗓音平静地说:“乖,我还有事,你先在这里等等,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白术流里流气地拍了拍女人浑圆的屁股,眼神邪恶地转过身去,大步流星走到汽车旁,一手扶着车门,一边抬手抽了一根烟出来,正要点火,车里的人说话了:“上来再说,有事商量。”
“怎么?又是那小丫头片子?”白术闻言,擦洋火的手指一顿,脸上快速地闪过某种嫌弃的表情。
白术在沈镜面前一直没有刻意掩饰过自己对白糖的厌恶。
谁来也一样。
他讨厌那丫头。
两辈子了,从来没有改变过。
沈镜倒是不怎么在意,隐忍地咳了一声,嗓音微哑地应了一声。
“啧,烦死了,我就知道,那丫头回来了绝对没好事,真是够了。”
白术嘴里虽然抱怨着,但手指却摸着门把手,很快来开车门,长腿一跨就上了车。
“说吧,到底什么事,我等一下还有约会,扰人清梦是要遭报应的,你不知道吗?”
白术似乎没办法忍受太小的空间,上车后,他看也不看沈镜,一手摇下车窗,眼睛随意地望出去,正好落在街边招摇的女人身上。
这个女人是夜巴黎的舞女,性子嘛,就那样,不甜不酸。
倒也不怎么粘人。
待他也算不错,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是个挺不错的床伴。
可他没有心,实在感受不到这些真心假意。
沈镜的目光随着他的视线望出去,对此并没有多言,只是开门见山道:“那小东西要搞选秀,你去跟老裴说,丫头的心思全让他猜到了,让他准备一下,见客吧。”
白术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沉着脸呆了半晌,最后还是忍不住擦了洋火,点燃了嘴边的烟:“我听说,今天那丫头被人打了?”
沈镜垂下脸,极快地掩饰了眼中的杀气,淡淡道:“嗯。”
白术嗤笑一声,“我还以为你会杀人。”
沈镜:“不敢,发过誓的,没她的同意不敢动。”
“切,没出息。”
白术冷冷地翻了个白眼,道:“我看也就是你才这么宠她,要是没有你,她估计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丫头就是被宠坏了,所以总不知天高地厚。
哼,总有她吃苦头的那一天!
沈镜顿了一会儿:“别这么说,我做得远不如你们。”
沈镜这句话一出,一惯爱怼天怼地的白术却罕见地沉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