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祸害了满塘的荷叶才得了几篮子符合要求的新鲜荷叶,一行人在负责打理荷塘的婆子们痛心疾首的目光中离开了。
既然已经搞定了老太太那边,雨竹也就放下了顾忌,亲自去了大厨房指挥。
先用新鲜的嫩荷叶绞出汁水,再羼入清水将之稀释成清淡的碧色,加上丑味子、檀香粉提味,藕粉调形,搅拌均匀后再用它来和面。
厨房有专门和面的婆子,膀大腰圆,揉的面相当筋道,三下五除二就弄出了一个碧玉般的面团儿。
雨竹豪气的一捋袖子,露出白嫩嫩的胳膊,对跟着进来的程巽勋视而不见,准备大干一场……小莲蓬样子的银制汤模子,一尺多长,一寸见方,上头凿着豆子大小的形状,做起来又快又好,一个个可爱的小莲蓬很快就摆在了案板上,煞是可爱……
接着还有小菱角、小梅花和小菊花的模子,雨竹也不准备放过,尤其是小菊花的,一定要多做些才是……
程巽勋坐在灶房外间的桌旁看雨竹压模子,逗她:“你就这么点本事?像是捏泥巴似的。”
雨竹默念,我听不见,听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立在一旁服侍的厨房管事甘妈妈却心里直打鼓,二爷和太太这唱的是哪一出啊,便是太太想做些新鲜吃食讨二爷欢心,那也不用亲自动手啊。
还有二爷,您想吃刚出锅的只要一会儿工夫,坐屋里等会儿就行了,何必亲自跑到厨房来等,弄得厨房里头人人都战战兢兢的,不是这边砸了碗就是那边烧糊了锅,这般下去,满府的人还要不要吃饭了……哎呦,我的个命怎么就这么苦!
做好的小样儿放在沸水里滚一下,煮的半熟再下到鸡汤里,淡绿色的小面疙瘩只有豆子大小,配着白生生的嫩笋丁子和雪白的藕片,一起泡在清亮亮的鸡汤里三色辉映,上头还被雨竹极风骚的放了几篇粉色的荷花花瓣,小船一样漂在上头,盛在青花缠枝捧八宝纹碗里,晃晃悠悠的,颇有趣味。
忍着馋将汤分在两个捧盒里,吩咐婆子端了其中一个不带花瓣的送去给老太太尝尝,然后才命人端着另一个回了青葙院。
殷勤的端了一碗摆到程巽勋面前,“趁热带汤吃吧,我瞧着味儿应该不错的。”
程巽勋望望雨竹脸上极力掩饰的隐隐兴奋,隐约感到有古怪,可是仔细想想又没什么不对劲的,便归结于是雨竹小孩子心性……就类似于顽童喜欢捏泥巴之类的。
拿起调羹尝了一口,果真是汤清味美,带着淡淡的荷叶清香,鸡汤熬得也恰是火候,便看向雨竹期待的眼,点头笑道:“很好。”在这样下去,他估计该不想在军营吃饭了。
雨竹死死压制住上扬的嘴角,低头喝汤……满满一碗的小菊花,您慢慢享用吧……
待吃完了莲叶羹,小丫鬟奉上香茶。
程巽勋神色惬意地倚在了大迎枕上,觉得满身心都放松了下来,忽而想起一事,支起身子问道:“最近蒋家那边可有人上门?”
雨竹本就没有帮别人掩藏的习惯,马上就倒得一干二净,“……是,不过娘都把她们打发了,也不叫我管。”
程巽勋面容冷峻,嘴角带着讥讽的笑意:“听娘的话,这里头一团污糟,别将你也卷进去……以后要是大姐单独找你,千万别见……就推到我身上,是我不让你见的,可记住了?”
“这样啊,记着了。”雨竹忙不迭的点头。
怕雨竹妇人之仁,程巽勋还特意说的清楚些:“……现在有些人可是要狗急跳墙了,先前蒋家里头有人拿了二十五万两银子出来放印子钱,因着怕被查到证据,全是借着旁人的名义办的事,一直都靠着定南侯府的那块牌子镇着,这会儿蒋家给夺了爵位,墙倒众人推,人家便翻脸不认人了……血本无归不说,有些钱还是借的,蒋家出了事,债主生怕吃亏,都一窝蜂地涌进府里要钱了。”
雨竹震惊了,不会吧,这蒋宏刚刚北上呢,府里就乱成这样了?
“听祖母说起过,那蒋家老太太还是很厉害的,怎会让下头的子孙闯出这般大祸!”放印子钱不是好玩的,虽然赚钱极快,但是害得多少人家家破人亡,朝廷明令禁止,被查出来是要牵累整个家族的!红楼梦里头王熙凤放印子钱得了什么下场?人家那还是拿下人月例放的,总共才多少钱,蒋家这二十五万两的银子是要逆天啊!
程巽勋拨了拨杯盖,放在了炕桌上,语气沉凝,“有什么法子,五皇子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就像被人追着涉水一样,只要湿了鞋,不是顺当上岸,就是溺死,想要半路折回去是绝不可能的。”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蒋家老太太也忒果决了。”雨竹叹息,其实实力够不上应该早就能发觉吧,毕竟四皇子和五皇子的心智完全不再一个水平上,阴谋虽然可以出奇制胜,但是要是作为九五之尊,毕竟落了下乘,阳谋才是真正的无懈可击的王者之道……不由缓缓吐出一句:“执念太深了。”
惊异的看了她一眼,程巽勋默了半响,接着道:“那些人自己不便出面讨要,便寻了些泼皮混混上门,冲到正厅把摆放的那些古董、家具都在往外搬,还到库房外头砸锁、轰门……乱成一团,要不是我去的早,蒋家老太太怕是就要倒下了……”
他不禁有些感慨,曾经的光鲜尊贵的侯府,现在被摘了牌匾,居然连泼皮都敢仗势上门闹腾了……
“那……那……”雨竹是知道程巽勋和程氏的关系不好的,便不大好问出口,可是她实在是担心程氏会回娘家啊。
“亏得当初这宅子不是御赐的,不然还要搬出去……”转念一想,要是这银子还不上,宅子怕还是免不了被卖,也就停了口。“姐夫离了京城,几年内怕是回不来了……蒋家其余几房又没有什么能扛起家族担子的拔尖人物,这回怕是要沉寂一段日子了。”
雨竹觉得他说的还是太含蓄了,何止是沉寂啊,现在已近败落成这样,各朝各代什么人都会少,就是落井下石的人不会少,谁不会明里暗里踩一下啊……再加上放印子钱,皇上如果要追究的话,铁定让蒋家脱一层皮都不止啊。
蒋家老太爷早亡,老太太一心扑在长子身上,还忙着打击姨娘和庶子,又为着名声好听,就变着花样的引诱庶子嬉戏玩乐,闯祸打架,要不就是瘦马、戏子轮流送…一手捧杀玩的是出神入化啊,忙这么多,结果是什么——长子虽能干聪慧,但是幼子平庸,庶子更是个个不成器,闯祸享乐倒是门儿精……现在长子出了事,家里连个顶用的男人都没有,她自己手段再多有能怎样?
不知道现在她有没有后悔……
雨竹琢磨着果然娃不仅要多生,还要优生,最后教育也要平均……囧,什么时候她脑子里开始全部都是生娃了。
仔细想想程巽勋刚才说的话,她开始担心程氏会走投无路,带着蒋存墨回娘家了。要是这样就又要生许多麻烦,感觉告诉她,自己不喜欢程氏。
“那蒋家要怎么还那笔银子?虽说现在表面上只是要还银子,但是要是有心人查的话还是会被捅上去的。”上次的祸事都是又蒋宏一个人背了,再被发现犯事,那不得祸及家眷啊。
程巽勋面无表情的重新躺回去,“只能看能不能找回些凭证,把那笔钱要回来,不然……”
他不说雨竹也知道后果是什么,真是没有最悲催只有更悲催,自己的立场也尴尬,毕竟再怎么说,蒋家落到这个地步林家功不可没……
自己是不管呢还是不管呢还是不管呢……她果然是个讨厌管别人闲事的人。
最后还是扯开了话题:“也不知道老太太的身子这段时间调理得怎样了?明天派人拿您的名帖去太医院请位太医来瞧瞧吧……”
程巽勋正想回答,却听到外头慌慌张张的脚步声传来,顿时皱起了眉头,雨竹的陪嫁丫鬟多恭敬有礼,规矩是一等一的好,今天怎么这般急躁。
“太太,不好了。”紧跟着就有一个小丫鬟掀起帘子进来了,后头跟着华箬和早园,脸色都不是太好。
“怎么,出什么事了?”程巽勋的声音沉稳有力,仿佛天生就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很快就让小丫鬟镇定下来,垂头回道:“外院的婆子来说,春纤姑娘出事了,刚刚有人在二爷外书房旁边的池子里见到春纤姑娘落水了。”
“落水了,怎么会在外院落水?他不是在自己屋里绣嫁妆的么?”雨竹当真弄不明白,这事情也太邪乎了吧,明天就要成亲的人了,瞎跑个什么劲儿啊……忽然想到一种可能,忙问道:“她人现在怎样了,救上来了没有?”
小丫鬟马上回到:“救上来了,不过……不过救人的是帮二爷跑腿儿办事的小厮,叫小松的那个……”(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