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敏回到院里,心情久不能复,芮雪的话还在她耳边环绕着。
二十年前的老太太不过是嫁进张家几年的新妇,张家老爷每年的十月都会去南方,一走就是一个冬天,所以老太太嫁进张家的每个新年都是一个人守着院子的。
那一年,老太太已经有了六七个月个月的身孕,过年事多,她挺着肚子张罗着杂事,终日忙前忙后,与往年不一样,张家老爷回来过年了,不过不是一个人。
老太太告诉自己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的,她笑着喝下了那碗茶,点头同意那个女人进了门,可是,她低估了张家老爷对这个女人的情。
那时过元宵,那个女人央求着张家老爷去游湖,那日本该是去祭祀的。
左右为难间,老太太低头了,她答应张老爷说的,先游湖再去祭祀。
冬日里的京城,四处冻得人发僵,不过一点点水泼在地上都是结冰的。
老太太受不了了冻,准备回船舱休息时,走道上不知怎么就有一层薄冰,老太太一个脚滑摔进了冬天的河里,也是如此,让二爷一出生就是得了寒症。
尚未出月子的老太太也在那个寒冬搬出了正房的院子,在一个角落里,带着体弱的二爷,而张老爷却和那个女人有了孩子。
只是...那个孩子死了...和那个女人一起死了...
唐敏心疼着老太太从前的境遇,又不明白为何一个男人可以如此残忍地对待自己的结发妻子。
“太太。”,芮恩小跑着回来,额间都有着细小的汗珠,“太太?”
唐敏回过神来,瞧着芮恩额间的薄汗,有些奇怪地问,“不过是去打听打听,怎么跑成这样?”
“老太太...没了...”
唐敏愣在了原地,没了...只这么一会儿...
来不及多想,唐敏起身卸去身上的珠钗,芮恩也去翻出了孝衣来。
张家的人都在一瞬间换上了素衣,底下的人也挂起来白绸缎。
一切都是那么突然,又像是意料之中。
唐敏挺着肚子,由芮恩搀扶着往老太太院里走去。
芮恩在一侧轻语,“老太太不是肺痨,不过也差不多,胸闷气短,再有心郁不解,本好好调养还能久一些,小的才打听回来,本要去老太太院里找您,刚听芮雪说您回来了就听见里头大太太哭了一嗓子,跑进去一看,老太太已经没了,忙回来了。”
“只大太太在?”
芮恩摇了摇头,“六夫人也在。”
宋知意...唐敏回来还没见着过...
老太太的院子里各个忙着各个的事情,挂绸缎挂绸缎,收拾物件的收拾物件。
唐敏调整了一下情绪,缓步走了进去,她刚才也不过离开了一柱香的时间。
大太太半跪着替老太太整理仪容,宋知意一身素衣,两只眼睛猩红,见唐敏进来,神情虽未有什么波动,却是定定地盯了唐敏的肚子好一会儿。
唐敏净了手要走上前去却被一边的芮雪拦了下来,“三太太还是小心着孩子。”
孕妇的确不宜靠的太近。
四太太是同四爷一块儿来的,四爷哭的可怜,一个八尺男儿几乎哭断过气,也不怪,毕竟是幺儿,老太太从小也是娇养着他的。
四太太在一边抹泪,轻声说道,“我已经通知了二爷三爷回来。”
大太太显然一愣,而后恢复了常态,点了点头,说道,“是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