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下了一场大雪。大雪过后的燕山一片寂静。天地共色。洁白的雪地里行走着四人。穿淡青色衣裳的韩术清于这雪地是那么和谐。
她来这将近两个月了。这两个月京城里什么消息她都听不到。不过这两个月她慢慢和姐弟三产生了感情,放下了戒备心。
“青黛,你小心走路,身体刚好一点呢。”李观走得快,但还不忘韩术清。“哥,你偏心。”李耀不满,“你都不关心关心我。”“能比吗?你试试从悬崖上掉下来——我也能这样关心你。”李耀生气的样子惹得李观大笑。
李贞总是静静地在一旁微笑着看着。
韩术清也忍不住捂嘴笑了。“青黛,你笑了。好好看。”李观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韩术清突然笑容全无——这句话好生熟悉。她对马进中也这样说过。那时候的她还是个笨头笨脑,口无遮拦的小公主……
“啊……对不起……”
韩术清回过神来,发现李观一脸无辜,犹如做错事的小孩。韩术清莞尔一笑,道:“没事,我就是想起了一些事。”
燕山很寂静,可镇上却好生热闹。车水马龙,人声鼎沸。这里有好多韩术清在皇宫里没见过的东西,她至今才发现,原来自己活的那些年都是白活的。
灯红酒绿,闪闪酒帘招醉客,行人纷纷,摩肩擦踵。李观一行人途经一个画糖画的老师傅。
见韩术清盯着糖画不放,李观便给她买了一个莲花样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韩术清吃到甜甜的糖画,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青黛喜欢吃?”李观见她难得那么开心,忍不住问。只见韩术清死命地点头。
李贞平常不爱打扮,今天正好有机会,韩术清便拉着她进了裁缝铺,要给她做一套衣裳。李贞是个温柔的女子,必然爱温柔的颜色。
她很快换上了一身紫衣,问:“青黛,好看吗?”
“姐姐好看!”李观惊呼道。
韩术清看得入迷,听不见李观再说什么。总觉得李贞很像一个人。韩术清心情有点压抑。突然发现……
发现……
李贞好像丽妃!
韩术清迫不及待地想把这件事告诉皇兄,很想把李贞介绍给韩步原——她突然摸到了那块和田青玉佩。韩术清拿下了玉佩,走到了李贞面前,亲手将玉佩塞到了她手里。
“贞姐姐,你这身衣裳和这玉佩挺配的,这玉佩不如送你吧。”
“青黛姐姐,你上次和我说,这是你哥哥送你的!”李贞尚未反应过来,李耀便大喊。李贞连连摆手,欲将东西还给术清,道:“这东西我不能要,太贵重了,而且还是你哥哥送给你的,怕你回去要惹你哥哥气咯。”
“不会,要是他知道了,他应该也会同意。”
“青黛!我们去月老祠吧!”李观突然打断他们,并拉走了韩术清。
月老祠。
这里人比镇上集市中的人更多。大多是妙龄男女,有前来求签的,有前来还愿的。络绎不绝。韩术清抬头见着了楹联:愿天下有情人,都成了眷属;是前生注定事,莫错过姻缘。
“青黛,我们去求个签吧。”
“求签……”
“他们说这个可灵了!走吧。”韩术清推脱不开,便进去了。
月老像前的案上,还愿的喜饼成堆地垒着。
李观去拿来了香,一半交给了韩术清,道:“青黛,香呢,是沟通凡圣的媒介,以香为信使,便能求得月老垂涎——哦!还要虔诚一点。”说着,便跪了下去。韩术清也依样跪了下去。就像小猫学喝醋一样。
敬完了香,就要求签。
韩术清接过李观递来的签筒。签筒是木质的,上面刻着一个月老像,还有一些祈福文。韩术清摇出了一个签,掉在了地上。她弯腰捡起,视之:
一刚而就柔,情悦两相投。随份看明月,团圆在入秋。
“情悦两相投……团圆在入秋……”韩术清喃喃自语。
“这什么意思啊?”见她看得呆去,李观偷偷地瞄了一眼,见她还是没反应,便光明正大地看了。
“我我我……哪知道。”韩术清赶忙将其藏在了衣袖中,脸红耳赤。
“你为什么不求签啊?”韩术清试着转移话题。
“我啊……”李观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不敢。”韩术清也没问为什么不敢之类的问题,便陷入沉思。一盏茶时间过去了,她道:
“李观。”
“嗯?”
“我觉得我伤好得差不多了。”
“为什么突然说这些?青黛,你……”李观心里暗暗难受,她怎么突然说这种奇怪的话。
“我想回去了。”
“好呀,我们去找姐姐他们回家吧。”李观明白她的意思,却自欺欺人。
“不——我要回我自己的家去了。”韩术清怕说这些话会伤害到他,但,这是迟早的事。果然,他脸上的笑容消失的无影无踪。
“李观,”见他许久不说话,韩术清开了口,“原谅我一直在骗你们。我——其实不叫青黛。其实我叫……”
“青黛!观儿!”李贞他们来了,“你们俩跑得太快了吧。我和耀耀都差点找不到你们。”见他俩脸色不对劲。空气突然安静。
“怎么了?”李贞望着他们,“你们吵架了?”韩术清摇摇头。
又安静了片刻。
“姐,青黛,她想回家了。”李观看上去有点难过。“是嫌这里太热闹了嘛。燕山安静惯了,现在是不是不习惯热闹了……”
“她想回自己的家。”
李贞也不说话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家,青黛姐姐有自己的家人,她还有一个哥哥呢!出来那么久,她肯定思念他呀。这是人之常情嘛。”李耀像个小大人。
“贞姐姐,耀耀,还有李观。我对不起你们。”韩术清说,“其实我不叫青黛——我叫韩术清,是当朝的鹤门公主。我坠下悬崖是遭人陷害的。皇宫里有太多的事需要我去处理,所以我必须要回去。”韩术清义正言辞。
“那我陪你回去!”李观字字铿锵,好似不容韩术清拒绝,“就明天出发吧。”
韩术清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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