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历了兵荒马乱的生活后,宁静闲适的生活更加令人向往。悠然的午后,躺在摇椅上,一晃一晃的,慢慢的将时间全都摇进了碎梦里,成为最让人怀念的过往。
“小姐。”
林长安拿开放在脸上的书,发现太阳已经西斜,日暮下一片绚烂的晚霞悠悠然的变化着。
“老爷回来了,现在正在前厅和夫人讲话。”
“父亲回来了!”林长安一下清醒了,有些惊喜的坐起,“携雪你看看,我的头发乱不乱,衣服可以吗?”
“小姐的头发不乱,衣服也很好看。”携雪微笑着,眼神温柔。
林长安兴冲冲的往前厅走,在路上遇见了栩姨娘,微微一愣。
栩姨娘原名林栩,因为姓氏是“林”,怕和林夫人一起时,叫林姨娘会被人误会,就称之为栩姨娘。
林老爷后院很干净,除了林夫人,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姨娘,是当年林夫人怀孕的时候做主纳的。栩姨娘原本怀有一胎,结果没有保住,大夫说是她的身体不适合受孕,所以容易滑胎,所以一直无所出。
栩姨娘平日也不爱出来,只闷头在自己的院子里打理些香草之类的,所以这些日子林长安都没能见到这位姨娘。
“小姐。”
栩姨娘盈盈施礼,一副江南女子温婉贤淑的扶柳之姿。
林长安笑嘻嘻的同她打招呼,没有一丝芥蒂。
栩姨娘上辈子是落水溺死的,就在今年年末。因为临近春节,连个像样的葬礼也没有,只知会了家里人,就草草下葬了。
“姨娘这些日子都在做香料吗?长安许久没有见过姨娘了。”
“是,夏天燥热的很,就想着做些安神的香料。”
栩姨娘微微落后半步,走在林长安的侧后方,低着头与林长安讲话。
林长安有些意外,默然一笑。
两人聊着一些琐事,慢慢的往前厅走,很快就到了。
林老爷正坐在主座上和林夫人讲话,脸上有些风尘仆仆的倦色。
林老爷因为要照顾林长宁,所以一直拖到了25岁才娶亲。当时到京都拜访友人,撞见彩球招亲,才意外和当时刚刚及笄的林夫人结亲。
两人的生活开始于意外,却磨合的异常迅速,林长安从未见过两人争吵,就算有了分歧也是各抒己见,以理服人。最后的结局却……
放下心里的苦涩,林长安开心的小跑着扑进了林老爷的怀里。
“爹,你怎么去了那么久?之前娘亲明明和我说你快回来了,结果我还是等了好几天,你才回来。”
林老爷搂着林长安,把她放在自己的腿上,看了栩姨娘一眼,没说什么,低头和林长安解释。
“爹爹在路上被事情拌住了,所以回来迟了。长安怪爹爹吗?”
“不怪!”
林长安坐在林老爷的腿上,伸手揪住他的胡子,笑嘻嘻的和他玩闹。
“阿宁呢?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阿宁和晚儿在玩秋千呢!”
林老爷有些意外,看向林夫人。林夫人朝他使了个眼色,他心下了然,没有继续追问。
携雪站在一边,看着一家三口的互动,神色不明。
随后一家五口和薛玉晚、栩姨娘一起用了晚膳,又各自分开了。
“父亲,关于商铺的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林长平跟着林老爷到了书房,将之前林长安的想法复述了一遍。
坐在上首的林老爷细细思索片刻,点头同意了这个方案。
“可以先对一家店进行改造,先试一试。”
“那选西街的服饰店,可否?”
“嗯,可以。”
林长平在心里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准备离开。
“等等,这个主意是你自己想的?”林老爷叫住了准备离开的林长平。
林长平愣了一下,摇了摇头:“不是,这个主意是长安想出来的,我只是拿来与父亲商量罢了。”
林老爷挥了挥手,捏着胡子,皱着眉,想着之前妻子同自己说的话,神色有些凝重。
当真如此?
这是一场梦就能让人变得成熟?甚至变得更加敏锐?
一室灯火摇曳,沉默着,找不到想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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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林长平前脚离开书房,后脚就来到了林长安的院子,“父亲同意了你的方案,明天西街的店就开始闭门重修。”
林长安展演一笑,眼睛亮亮的。
“那真是太好了。”
“接下来,就是店里人员的培训。”林长平歪着脑袋,开始想接下来的安排,“我记得郊外有个小庄子,把人送到那里去好了,多培养几个,到时候如果可行就送到别的店里去。”
林长安学着他的样子,故作老成的说:“我再把携月送去,她的衣服搭配的好看。”
林长平撇了她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你不会想住进去吧,怎么老是把自己的丫鬟往外送?那你身边不就只剩携雪一个了?”
“胡说,我明明买了新的丫鬟。”林长安眼睛滴溜溜的转着,仰头对着林长平讨好的笑了笑,“不过,我确实想去看看。大哥允我去住一阵子,好不好?”
“你呀。”
携月站在一边听见了林长安的话,不安的动了动手指,最后握了握拳,强迫自己安定下来。
夜终于沉寂下来,蝉鸣微弱,花香悠悠。携月仰头看着被云掩住的月,思绪有些飘忽。
“携月,你怎么了?”
携月吓了一跳,连忙低下头藏住自己脸上的神色,小声回答着,像是吓到什么人。
“没什么,只是睡不着。”
林长安也不戳破她的谎言,只是拢了拢身上披着的外袍。
“陪我走走吧,我也睡不着。”
“是。”
月色一点点从云后透露出来,撒在参差花草间,柔和了夜色。
“自从母亲院子回来后,你一直都不太开心的样子。”
携月有些惊讶,想要反驳。
“你总是发呆、走神,有的时候还会莫名其妙的落下泪来,。”林长安停下步子,侧身看着携月,难得板起了脸,“对不对?”
携月抿了抿唇,什么也没说,眼眶一点点红了。
“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了。是在母亲的院子里被人欺负了?还是发生了别的什么事情?你告诉我,我会帮你的。”
林长安拉住了携月的手,却发现她的手心都是月牙形的血痂,惊讶的看着她手心的伤口,说不出话来。
“这!”
“小姐,”携月突然跪下,泪水抑制不住的滚落,她俯下身子,努力藏住自己全部的悲伤,“求小姐把奴婢送去郊外的庄子里,再也不要回来。”
“你……”
“小姐,奴婢听敛雨讲了,她以后会到铺子里当教习老师,就住在铺子的阁楼里,不回再院子里了。”携月顿了一下,像是咽下了一口含着刀子的血,声音沙哑,“小姐要是不想把奴婢放在庄子里,就让奴婢和敛雨同去吧。”
怎么回事啊?怎么又有一个要我送她走?我这是留不住人的命格?
真是奇了怪了。
林长安蹲下身子,摸了摸携月的头。
“你当真不愿意告诉我?”
携月一动不动的跪着,低声啜泣,不愿再说一个字。
“那好吧,”林长安叹了口气,还是舍不得继续追问,让她为难,“明日起,你就和敛雨一同离开,什么时候想回来了,就叫人陪你一起。”
“谢小姐成全!”
携月再也只撑不住,伏在地上低声哭泣,想要宣泄自己全部的委屈和痛苦。
“有一天想告诉我了,就回来吧,院子里总是有你的屋子的。”
林长安看着女孩瘦弱的身子,不禁又想起了上一世的携月。
那时的携月总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无论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都要跑来同自己讲,讲着讲着就大笑起来,快乐的像一阵风,好轻,好快活。就是最后因为偷东西,被人乱棍打死的时候,林长安也没有见过她流泪。
记忆里的携月是开心的,无忧无虑的。而现在的携月……
林长安看着哭泣不止的携月,叹了口气。
这些人怎么一个个的都有了小秘密,也都不想留在院子里,我的小院子不好吗?
花不好看吗?饭菜不香吗?还是我不够可爱?
这一个个的。
唉,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