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岳的计划里,一开始是没有胰子厂和卫生纸厂的,他一开始是冲着解决小冰河期带来的粮食问题去的。
玻璃、薄膜——温室大棚——现代农业,这就是他最初的计划。
所以,玻璃厂和石化厂才是李岳最看中的项目。
民以食为天,只有让所有人都有饭吃,这天下才不会乱!
“是啊!”
忠叔自然不明白李岳的想法,闻言便喜不自禁地附和起来,“有了这三个……不,有了胰子厂和卫生纸厂,咱石碣村就不用受穷了!当然,多个玻璃厂就更好了。”
他不知道玻璃厂能有多赚钱,却已亲见过了胰子厂和卫生纸厂的赚钱能力,就五十箱胰子的订金就有五百两,都比得上五百亩地一年的租子了!
“大哥,”
李巡也精神抖擞地一拍胸脯,“腊节之前,玻璃厂保证能开始生产……”
先后建立起了胰子生产线和卫生纸生产线,李巡已经积累了足够经验,自然有这个底气。
步入腊月,年味儿一天更比一天浓,但西山脚下依旧一片如火如荼的忙碌景象。
忙碌的日子匆匆而过,转眼便到了腊月初,李岳一早便到了西山,直奔玻璃厂房而去,不多时,玻璃厂那高耸的大烟囱便有浓烟升腾而起,直冲云霄。
与此同时,胰子厂旁大食堂的烟囱也是浓烟滚滚,今天是腊节,李岳特意交待了管食堂的罗秀英——今晚要请所有的工人美美地吃顿大餐。
在大煌,腊向来都是极重要的节日。
太祖在时,每逢腊便在奉天门给百官赐宴、用乐。
成祖迁都北平之后,仍招太祖旧例,只是宴请群臣的地方改到了太和门。
一大早,司设监的太监们便在太和门布置了起来。
今天的太阳难得地精神了一回,照得太和门前暖烘烘的,司设监的太监们个个动作麻利、干劲十足。
“小子们,”
坐在太和门下的司设监主事太监曹化淳看得很是满意,“老祖宗说了,只要把这差事办漂亮了,人人有赏!”
大煌内宫设有十二监、四司、局为当朝皇帝陛下服务,这曹化淳虽然是十二监主事太监之一,但在人前人后也得称那位权倾朝野的司礼监秉笔太监魏忠贤一声“老祖宗”。
“干爹,您老放心!”
闻言,一个心腹太监连忙满脸堆笑地走了过来,“今年辽东形势大好,孩儿们浑身都是劲儿呢。”
“嗯,”
闻言,曹化淳得意地一扬眉头,“杨督师果然没有辜负老祖宗的提拔之恩。”
“那都是老祖宗慧眼如炬呢!”
心腹太监连忙一脸谄媚地附和着,“如今这朝中谁还有脸骂咱老祖宗?他们都以为只有自己才是一心为朝廷鞠躬尽瘁的大忠臣呢,可是,在孩儿看来,他们连给老祖宗提鞋都不配……”
“小安子!”
可是,心腹太监的马屁还没拍完,曹化淳却是老脸一沉,“管好你那张破嘴!”
心腹太监虽然没有点名带姓,但谁不知道他说的是内阁那几位大人?
一个小太监竟敢公然嘲讽入阁大臣,这不是想给他曹化淳找不痛快吗?
这个小安子还是太年轻了,容易得意忘形啊!
“干爹……”
小安子顿时脸色一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扬起巴掌就冲自己脸上抽去,毫不手软,抽得“啪啪”作响。
“哼!”
曹化淳冷冷地哼了一声,耷拉下了眼皮,“从现在起,你……”
“啪嗒啪嗒……”
曹化淳话还没说完,便见一个小太监小跑双手捧着一份奏疏直奔太和门而来,顿时心下一紧,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何事惊慌?”
一般说来,大臣的奏疏应该先呈递通政司,然后交由六科廊坊抄录,一式两份,然后再将其中一份呈交给内阁……如这般直接往守宫门的太监手里交的也有,但是,大多都是不会是什么好事。
“回曹公公的话,”
那太监连忙脚步一顿,冲曹化淳陪了个笑脸,“是好事,义阳府给陛下进献了一个稀奇物件儿。”
“哦?”
曹化淳顿时神色一松,“快给陛下送过去吧!”
这位皇帝陛下不爱女色不恋权,独爱做木工、搜集些稀奇玩意儿。
“是!”
小太监连忙答应一声,匆匆地进了太和门。
三年前,先帝登基不过七月便猝然而逝,当今天子未及束发之年便仓促继位,三年来,很少过问朝政,平日里更不会待在乾清宫处理政务,而是喜欢在后宫里四处玩乐。
今日阳光不错,小皇帝便在御花园欣赏起了他前些天弄出来的人工喷泉,一众宫女太监在旁陪着,个个满脸赞叹。
不得不说,当今天子算不得勤政爱民,但心灵手巧却少有人及。
“大裆,”
可是,小皇帝看了不到盏茶工夫便没了兴致,扭头望向了陪侍在旁的老太监,似是随口一问,“听说最近有个叫苛锐的佥都御史蹦跶得很高啊?”
这被称为“大裆”的老太监便是大名鼎鼎的九千岁魏忠贤了。
满朝文武,数万太监,能被小皇帝称为“大裆”的却唯有魏忠贤一人而已。
“回陛下的话,”
魏忠贤连忙躬身,“这苛锐向来直言敢谏……”
“好了!”
魏忠贤话还没说完,小皇帝便不耐地一摆手,“朝堂里不需要这样的人,你把他弄远点!”
遵旨!”
魏忠贤一怔,连忙躬身允诺,“老奴这就去办!”
在外人眼中,他魏忠贤位高权重,但在他心里,他魏忠贤永远都只是皇帝家奴,不管对错,皇帝让做,他就得毫不犹豫地去做!
“嗯,”
小皇帝摆了摆手,扭头望向了另一个老太监,“王体乾,北湖的冰化了吗?”
“回陛下的话,”
另一个老太监便是小皇帝的另一个心腹太监王体乾了,闻言,王体乾连忙一躬身,“老奴昨天傍晚亲自去看过了,北湖的冰还未化完,陛下若想泛舟,怕是还得等等。”
“罢了!”
小皇帝有些失望地一摆衣袖,“回暖阁!”
“遵旨!”
王体乾连忙答应一声,一挥怀中拂尘,扯开了嗓子,“摆驾东暖阁!”
“陛下,”
王体乾话音刚落,魏忠贤便又匆匆地回来了,一脸欣喜地递给了小皇帝一封奏疏,“宫外刚刚递来了奏本,一同送来的还有个热气球。”
“热气球?”
小皇帝皱了皱眉,“那是何物?为何要往宫里送?”
“老奴也不清楚。”
闻言,魏忠贤连忙详细禀来,“不过,据送信人说那气球形似孔明灯,可以载人飞天,具体的情况应该都在奏疏里……”
说着,魏忠贤连忙就展开奏疏。
“走!”
小皇帝却是眼前一亮,“竟能载人飞天,朕得瞧瞧!”
“陛下!”
闻言,魏忠贤不禁一惊,“不如让老奴先去探探虚实,若那热气球果如送信人所言那般神妙,再让他们送入宫中给陛下观赏。”
“对对,”
王体乾连忙附和,“今日阳光明媚,陛下大可让他们来御花院中展示一番。”
“如此……”
小皇帝少一犹豫,点了点头,“也好。”
魏忠贤匆匆地赶到午门外,果然就见一辆马车停在门前的广场上,车上放着一个硕大的球状物体,还有十多个兵丁紧紧护在马车周围。
像这么回事!
一见这阵势,魏忠贤心中便有了底。
“老祖宗,”
先前送奏疏的小太监连忙一直马车上的热气球,“这就是他们说的那个热气球了。”
“唔……”
魏忠贤缓缓地开了口,神色平和,“你先去让他们演示一番,告诉他们,若这热气球不能载人飞天,他们就是在欺君罔上,要杀头的!”
“是!”
小太监顿时脸色一白,连忙答应一声便小跑着朝马车去了。
马车旁,裴君合正等得心急,终于看到午门里钻出了一大帮太监,顿时精神一振,就要迎上前去,可是不待他迈步,却见先前那小太监匆匆地跑了过来,只是脸色有些发白。
“公公,”
裴君合心中疑惑,连忙满脸堆笑地迎上两步,“陛下怎么说?”
“嗨!”
小太有些埋怨地瞪了裴君合一眼,“你这是想害死咱家啊!九千岁说了,让你们先演示一下,若这热气球不能载人飞天,你们就是在欺君罔上!到时候,咱家也落不了好啊!”
“公公请宽心!”
闻言,裴君合却是神色一喜,“这热气球肯定能飞上天!”
说罢,他便兴冲冲地转身招呼起了跟着来的兵丁们,“兄弟们,九千岁让咱把热气球弄上天去呢!”
“好嘞!”
闻言,一众兵丁也是个个面有喜色。
这可是皇宫呢,这次可算露脸了!
众人协力,很快便把热气球抬下马车,布置妥当。
十多个兵丁拽着拴在吊篮上的初麻绳,裴君合便钻进吊篮开了气阀、点了火。
“嚯嚯……嚯嚯……”
火焰窜动,牛皮气球慢慢地漂浮了起来,升高、升高、再升高……很快便高过了城墙,高过了城楼。
“飞起来了!飞起来了……”
热气球缓缓升高,午门下的不少太监、禁卫都忍不住惊呼出声了。
“好!”
魏忠贤也是一声大赞,满脸欣喜地冲身旁的小太监吩咐了一声,“去!让他们把绳索放了,能飞多高就给咱家飞多高……”
小太监连忙答应一声,兴冲冲地去了。
“公公,不能放啊!”
可是,一众拽着麻绳的兵丁听了小太监的话都连忙摇头,“我家大人……”
“混账!”
小太监双眼一瞪,一身威风,“这可是九千岁的旨意,你们还想不想要脑袋了?”
“呃……”
一众兵丁虽然远在千里之外的义阳府,却也听过九千岁的威名,稍一犹豫,只得松开了麻绳。
崩得笔直的麻绳一松,那已经离地百余丈的热气球便继续往高空升去了,很快就只剩下一个小黑点了。
“好!”
魏忠贤看得满脸赞叹,又随口吩咐了一声,“去!让他下来!”
“呃……”
小太监一怔,脸色有些发白,“老……老祖宗,孩儿上不去啊!”
“呃……”
魏忠贤这时才反应过来,不禁皱起了眉头,“陛下还等着呢!”
“下来了!下来了!”
魏忠贤话音刚落,便有个兵丁指着天空叫了起来,“热气球在往下坠了……”
听得惊呼声,众人纷纷顺着他的手指往天空望去,就见那小黑点慢慢正在变大,很快便依稀能看清本来面目了,只是,那热气球晃晃悠悠地,好像正往太和门里坠去。
“快!”
魏忠贤看得心中一惊,“追上它!”
一众兵丁太监顿时撒腿便往午门里冲去,个个如临大敌。
这东西可千万不能惊了陛下和娘娘们呐!
“咦?”
御花园里喷泉边,小皇帝正等得不耐,便见天边突然飘来了一个硕大的球形物体,便指着那物体微微一笑,“王体乾,那是什么东西?”
“哦?”
王体乾一愣,连忙举头望去,顿时脸色一白,“护驾!快护驾……”
“休要惊惶!”
小皇帝却笑着摆了摆手,神色笃定,“若朕看得没错,那东西应该就是热气球了,果然不是凡物啊!”
呃……
王体乾一滞,只得连忙笑着附和,“对!对……陛下慧眼如炬,那个肯定就是热气球了了!”
正说话间,那热气球已经越来越近,摇摇晃晃地正往御花园中坠来。
“陛下……”
小皇帝看得目不转睛,魏忠贤却带着一帮子禁卫、太监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满脸慌张,“护驾!快护驾……”
“大裆勿慌!”
小皇帝笑着一摆手,指了指那越来越近的热气球,“依朕的判断,此物应该会落在交泰殿后的广场上……摆驾泰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