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摸着粗糙潮湿的架车子,俞话心中感慨万千。这就是当年运送他上山的交通工具。
方才,在他看到这辆架车子时,四年前的记忆翻涌而出,让他得知今日并非初遇,而是重逢。
于是忍不住想再次体验一下当年的感觉,要不是车上的雪即将弄湿他的屁股,他甚至还能躺在上面睡一觉。
起身后,他看向洛水衣,还不等他说些什么,后者便面带包容与理解的温柔微笑说:
“每个人都有独属于自己的秘密,我不会问,你也不用勉强解释,等你哪天想找人诉说的时候,我愿意做你的听众。”
俞话眼皮一跳,为什么你一副大明白的样子啊?还有,不要以为你一本正经地说,我就听不出来这是《死神里的台词!
他总觉得洛水衣误会了什么,但真相本就不足为外人道也,看她的模样似乎也是良性的误解,俞话干脆就不解释了。
接着两人把车清理了一下,然后翻找出一个大蛇皮袋,将其撕开,垫在了架车子上,以免车身上沾染死者血迹。
“要不我自个把尸体搬上车吧。”俞话说,“那仨人现在的模样可不怎么好看。”
洛水衣把长发撩到耳后,瞅了眼那三具模样惨烈的尸体,六对圆睁的眼睛让她面色微变。
“呼……”她深深地吐出一口气,说道,“一起吧,三个成年人的重量不轻,咱们还得上山,协力办事,节约体力。”
话至于此,便无需多言,两人共同协力把陈家三人的尸体搬上架车子。
“快去快回,我们准备好早饭等着你们。”洛大川和李老太将二人送到门口。
望着两人的身影远去,李老太眼眶一酸,哽咽道:“都是我们没用!怎么就能让两个孩子去做这杀人抛尸的事!”
“那可不是人!”洛大川啐了口唾沫,“那是垃圾,他们这是为民除害,都是功德!”
李老太不想谈论昨天的厄运,较之昨天好似一下子老了十多岁一样,无力地倚在老伴身上,“我们都老了,没用了,做不到再给孩子们遮风挡雨,保护着他们长大成人……但也不能再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俞话这小子不错,而且我看他对水衣也有点意思,若是撮合一下……”
“知人知面不知心。”李老太摇摇头,“我昨天晚上联系了俊英,让他去调查俞话的底细了。”
“吴俊英?哼。”洛大川听到这个名字后冷笑一声,却也没有多说,转而挑着眉头朝老伴说,“是谁昨天说怀疑恩人不好还教训我来着,好一个只许……”
陡然间!好似要刺出寒芒的视线从李老太眼睛中射了出来,洛大川浑身一抖,话语戛然而止,旋即堆起满脸讪笑。
“外面冷,咱回去哈!”
……
……
洛家的瓦房位于象牙村东部的边缘,继续往东走就是曾经埋葬俞话的矮山。
这两者间没有路,或者说全都是白雪铺就的广袤大路,昨夜的五匹狼就是横跨过那一片白茫茫的道路来到象牙村的。
虽然是一眼都可以望到头的景象,但洛水衣表示并不用担心有人看到他们运送尸体。
一是在象牙村过年的村民很少,除了老人,大部分村民都更乐意在灯红酒绿的城市中享受跨年的欢愉。
二是这一带人少、建筑少、风还大,总之就是很冷。
年纪大的老人醒得早却不好出门。
难得一见的年轻人要么还没醒,要么就是躺尸在被窝里玩手机,具体情况诸位可以参考年后的自己。
综上所述,被其他人发现的几率很小,等走远一点,大雪模糊了视线,就真有人闲得蛋疼往山那边看,也瞧不出个所以然。
俞话宽了心,拖着架车子行进的速度更快了些。
在左后侧推着车的洛水衣察觉到速度变化后,目光落在前方的俞话身上,闲得颇为讶异。
“看来我真是小瞧他了。”洛水衣悄悄地松开了,但车速却没有丝毫变慢的痕迹,“拖着三个成年人在这种雪地里行进,哪怕底部的雪层夯实,不会让车轮陷入泥泞,也极其考验人的稳定性和劲力……而他却是这么的游刃有余。”
她重新扶住架车子,不过这次没有怎么出力,而是专注于保证车子的稳定性。
向前看去,俞话单薄干瘦的身板在风雪中却像是颗钢铁浇筑的钉子一样,不为磨难所动。
“这就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吗?”洛水衣的目光柔和了许多,“这些年来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她不禁脑补起小俞话捧着饭碗,却又吃不饱饭的可怜模样。
“啊啊啊”
一阵女人的暧昧呻吟声打断了她的幻想,这令人羞耻的声音一听就是在那啥时发出的。
经历过昨天的事,洛水衣听到这种声音心里只剩下恼火,冷着脸循声看去。
俞话这时也皱眉回头,两人的视线一块落在了陈来的尸身的裤子口袋里。
“手机铃声?”洛水衣嫌恶地用手指夹出手机,挡住风雪,看向来电显示,“上面标注的是‘女神老板’。”接着她把铃声给关了。
这明显是资深舔狗的备注风格啊……要是主动挂掉就太异常了。这样想着,俞话说道:
“不用管,也不要关机,以免对方起疑。”
洛水衣点点头,没去管这通电话,但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处理这部手机。
“给我吧,顺便看看他最近都跟什么人联系过。”俞话接过手机,心里想着的却是快乐僵尸的线索。
手机还在震动,俞话还要拉车,便把它塞进了棉衣外套的口袋里。
两人继续顶着风雪前行,眼看飘落的雪花越来越大,俞话便加快了速度。
期间,那部手机又震动过几次,经查看,全都是备注为“女神老板”的人打来的。
这不禁让俞话队自己“女神心血来潮给备胎打气”的判断产生的动摇。
在离开象牙村的第四十分钟,俞话和洛水衣总算带着三具尸体来到了山上。
他们把尸体搬下车扔在地上,鹅毛般的雪花迅速为他们点缀了一层洁白的纱衣。
洛水衣毫不避讳地对上那三人浑浊的眼眸,心道:“就这样……毁尸灭迹根本就是妄想吧,被人发现也是迟早的事。不过……这样也好。”
“呃,那个……”
“叫我水衣姐姐就好。”洛水衣回过头,“直接叫姐姐也行。”
俞话按照她说得省略了两个字:“水衣,我想着……得把他们的血放出来一些来吸引狼群。要不你转过头去,被人看着,我做不来这事儿。”
姐姐的身份不被承认,使得洛水衣有了点小情绪,“哼,你这是什么毛病?”
不过她话是这么说,还是远离了尸体几步,转过身,往山下望去。
俞话一边把右手异化成利爪,朝自己的左手手掌割去,一边说:“这就跟会做的题去到黑板上却写不出答案,和有人站在身后就方便不出来的情况一个道理。”
“欸?前一种情况倒也罢了,我们班就有一个害羞的女生会这样。可后一种……”洛水衣新奇地说,“在你们男生中很普遍吗?”
利爪割破手掌,滚烫的鲜血在一片白里画出一条红线滴落在陈家三人身上。
他一边在心底说:“来吧来吧,可爱的小狗狗们,开饭喽,开饭喽!”
还能一边应付洛水衣:“这个……谁会那么闲去这么一个味道浓厚的统计数据啊。”
“这可不一定!”背对着俞话的洛水衣眯起了眼睛,带着轻蔑的语气说,“你这个年纪的男生中,可是存在着会去记录同班女生例假日期,以及例假期间会不会痛经的贱人,还有什么事是你们干不出来的?”
俞话惊的脚下一个趔趄差点跌倒,“你对男生有误会啊!会那么干的只有变态,与性别无关啊!”
话音未落,洛水衣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她先抬手打了个待会儿再说的手势,然后方才接起电话。
然而话筒里传来的焦急声音,却让她脸色瞬间苍白:“水衣!你们快回来!有人把莎莎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