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十五章 早有预谋(1 / 1)三辰五十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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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月起了个大早,外边候着的丫鬟听到内屋有响动,料是主子起了,端了盆桶水帕鱼贯而入,在三个采的服侍下梳洗一番,又有几个丫头进来帮她梳理头发。嘉月坐在镜台前梳头装扮,采萍进来传话:“小姐,潘妈妈和葛妈妈来了。”

“她们倒乖觉。”嘉月微微一笑,“请进来罢。”

过不一会儿,潘妈妈、葛妈妈走进屋来,上前恭恭敬敬行礼道:“请王妃的安。”

嘉月微微颔首,“两位妈妈起来罢。”又叫丫头赐了座,两位妈妈感恩戴德地坐下,“如今凤妈妈、花妈妈走了,厨房采买的一应事务都落到了你们身上,倒是辛苦两位妈妈们了。”

两位妈妈堆了满脸的笑,毕恭毕敬地说:“王妃这是说哪的话,您这是抬举我们,我们岂有不知的呢!”

“如今倒有一桩事要拜托给两位妈妈。”

“王妃有什么吩咐?”

“如今人手不足,两位妈妈也帮着瞧瞧有没有得力合心意的人手,凤妈妈、花妈妈虽走了,里头总还有些个不稳妥的,又有个风吹草动的我为避嫌计,倒不好亲涉其中,两位妈妈看着办就是了。”嘉月的眼色颇有几分深意。

“王妃放心,我们是用老了的人了,心中有数的都是些许蝇头小利就能拉拢好的人。”这两人心中清楚,比起在各处安插自己眼线心腹的苏氏,现如今这王妃才是个厉害的,心思缜密明白,也着实有手段。

嘉月眸中隐露赞许之意,她微微点了点头,“玉枝,送送两位妈妈。”潘妈妈,葛妈妈千恩万谢的拜过,退了下去。

已至三月,园中花木繁盛,带着一股舒爽的清凉。用好早饭后,门房来人禀报,说明家二奶奶来了,嘉月一听,忙唤了人去迎。

淑然穿着一身湖蓝色兰花刺绣交领裙袄,被一群丫鬟迎了进来。嘉月见她来,忙上前迎,两人亲亲热热地进了屋。

刚一坐下,淑然用食指戳她脑袋,嗔笑道:“几个月没见,你连个口信儿也不捎给我,显见是把我忘了罢?”

“姐姐可冤枉我了。”嘉月缩着脖子笑吟吟道:”前些时候园子里花树都还秃着,没什么看头,我正想等花儿开好了,邀姐姐来赏园子呢!”

“呸!你个颠倒黑白的,才不信你!”

见如此,嘉月一叠声地陪笑告罪,嘱她入座,又殷勤捧茶,淑然故作不依,只听得嘉月叫了几十声好姐姐,心里才舒服了,这才作罢了。

“我总也放心不下你,但瞧你如今气色皆佳,想必是过的极好的。”

“姐姐。”嘉月心中一热,握住了她手,“我知道姐姐都是为了我好。”

淑然拍了拍她手心,此时丫鬟上了一套官窑烧制的天蓝釉瓷茶具,她见服侍的丫鬟们都穿着一色青蓝色裙袄,脚步轻巧安稳,低头回话妥帖,心中不禁暗赞王府规矩果然严谨。

待茶水果点摆放停当,屏退了左右的下人,嘉月看了眼她身子,笑眯眯问:“姐姐如今可有好消息?”

淑然微感羞赧,颊上如饮了酒般热,摇了摇头,又渐露出些担忧的神色,“说到底,还是我福薄罢。”

“呸呸呸!”嘉月佯装微恼,“姐姐是最有福气的,日后定会儿孙满堂,承欢膝下!”

“你这滑头!”淑然羞红了脸嗔道,忽又想到什么,有些迟疑道:“不过,我私心里还真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见淑然吞吞吐吐的模样,嘉月握起淑然的腕子,亲亲热热道:“姐姐与我见外甚么,还不快说来?”

见她这样说,淑然方心下定了些,忧心忡忡的长叹一声,开口说道:“我怕自己身子有所不济,想请一位太医替我诊一诊脉,保养一番,我也好安心。我知道,这事儿怕是难为了你!若我没有这个福分”

“姐姐这是说得哪里话!若是为这么个顾虑,依我看,不如对外诓说家中母亲卧床须得请太医诊治自古以来都有讳疾忌医,女子闺帷更艰难,恶疾无疑是刀枪剑戟,传扬出去外人难免众多猜测,怕是对姐姐的名声不好!”

淑然见嘉月方方面面替她如此细心周全,心头大为感动,目中渐渐浮出一层水色微光:“妹妹,我,我”

“姐姐别担心,我与王爷说一说,想是他会答应的。”她稍一转念,岔开话题灿然笑道:“近日京城里可有什么热闹事,姐姐快说给我听听,我日日只忙着整顿事务可闷得慌了。”

淑然心中一热,自然承她心意,点了点头,含笑道:“说起来,倒是有一桩。前不久,谢家刚办完一桩喜事,他家谢子桓求聘了刘家小姐刘玉珠为妻,刘玉珠是家中独女,她母亲又是昌平伯府的嫡长女,冲着这份面子,左近人家的官眷贵家娘子都去了。”

嘉月微一愣,刘玉珠?恍惚间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脑中渐渐浮现出刘家小姐目下无尘,自视甚高的一张模样来。

“昌平伯府的嫡长孙女,许配给无权无爵的七品武官,他家也肯?”

这般娇身惯养的掌上明珠,自然是挑了又挑,捡了又捡,门当户对的勋贵子弟多如牛毛,又怎会独独瞧中了这样人家?

淑然笑了笑,“一开始也是不肯的,只是刘玉珠铁了心要嫁,三日一小闹五日一大闹,不管谁去劝说都不肯听,刘大人被气的狠了,只撂下一句日后苦也好甜也罢,都由她一个人担着,便也同意了。”

嘉月也起了好奇:“这刘家小姐养在深闺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为何会对谢家公子这般执意下嫁?”

淑然自是明白她所指,旋即说明:“这说来也巧,就在几个月前刘玉珠随家中母亲去国露寺,礼完佛后在寺里逛了一圈,谁知竟迷了路,又中了暑气,身边的妈妈有事在身都不在,只几个小丫头年纪不顶事,急的团团转,多亏了谢家公子碰巧遇上了,遣了人去找她家人,又怕唐突了女眷便又请了方丈陪同,送了刘玉珠去禅房歇息。刘家对谢家公子感激又感激,刘玉珠醒来后难免有了些才子佳人天缘凑巧的心思。”

嘉月一笑,“可见是天定的缘分了。”

淑然点一点头,笑着说道:“正是如此,不日后谢家公子主动登门拜访,说是对刘玉珠惊鸿一瞥,已是倾心,期期艾艾地流露出求娶之意,刘大人脸色一沉便要发作,碍着救命恩情便敷衍过去了,本以为这事就此揭过了,哪知刘家小姐听闻后大吵大闹执意要嫁给他如今京城里都道谢家公子对她一往情深,令人羡艳呢。”

嘉月戛然敛了笑意,神色微变,淑然见她神色不对,问:“怎么了?”

只听她缓缓道:“若我说,当初谢子桓对我说过一模一样的话,姐姐可信?”

淑然愕然,久久才回过神来,又急切道:“那,那她对刘家小姐的情义都是假的?!”

嘉月默了默,简短道:“八九不离十。”又将当日谢公子登门之事细细说与她听。

她的心头似被泉水涤荡而过,一下清明。现下细细想来,自打谢子桓登门流露出求娶之意,母亲对谢家的热情明显下降了,诸般种种,大略心中也是看得透彻,早有章程了。

淑然在一旁听了,思索片刻便了然了,她冷冷一笑:“什么倾盖如故,情深几许?我看他不过是为了能够享着尊荣,做副深情样子罢了。”

谢子桓登门流露求娶之意,极力想促成这门亲事,原是有缘由的,若有容家这么一个姻亲在朝中守望相助,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般看来,倒也说得通了!”淑然心头恍然,面上微露出忿然,“你想,这门亲事于谢家而言,端的有裨益。谢家武将出身,又无实权,而我朝自来便是重文轻武,武官见文官低三级,他家是想借着这姻亲攀附个清贵世家大族,即可入清流门第,又能形成盘根错节之势,在朝中更能站稳脚跟罢了。”

嘉月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世代荫袭的武官家族,本就难与清流文官搭上关系,正如清浊两道,界限分明,如今谢家想借着姻亲之事脚踩文武两道,左右逢源,家族便可长盛兴旺。

淑然看了她一眼,叹道:“还好你当日警觉,未曾轻信,这竟也是个喜好富贵权势之人。婚姻之事事关终生,却不是几句好听话就能敷衍过去的,他如此费心筹谋,使计牵线搭桥博富贵,这般做派,终究坏了礼义道统了”说罢微微叹口气,目带不忍:“听说那刘家小姐,家世好脾气大,这才成亲没多久,日日斗气使性,时日长了,怕是夫妻情分也都没了。”

嘉月嘴角浮出一丝笑意:“倘或真为了攀附岳丈家的势力才求娶,便该有伺候大家千金的准备。”

淑然明白她的意思,不禁微微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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