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山因为极易引火，因此山中无论大小妖类，尽是结庐而居。

虎仙人同样如此，只不过他居住的茅屋，比起其他小妖来说，要稍微大一丁点而已。

此时的虎仙人，正摩挲着一个石盒，里面装着一颗虎牙做成的项链，那是某个人留给他的纪念物。

山中小妖都知道，虎仙人每天都要小心观看石盒，并且一看就是半天。

虎仙人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改变这个习惯，人生苦短，身为妖修，他却有着悠长的生命，他怕自己也许哪一天，就会忘记那个人的身影。

所以每一次看到石盒，虎仙人就会睹物思人。

也许心会很痛，但至少他不会忘记那个人。

今天虎仙人一如往常，小心翼翼拿着石盒，缅怀着心中那个人，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倒流，记忆中那清晰的影子，让虎仙人的心中又是刺痛，又是欢喜无限。

记忆的碎片，浮现在了眼前。

当他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她时，对方还只有十岁，少女娇俏可人，对陌生的虎仙人也没有丝毫提防之心：“虎仙人？那你会法术吗？”

数年之后，少女已经长大成人，也终于明白，虎仙人并不是真正的神仙，而是大家都畏惧着的妖。

但少女毫不在意，依旧每天去找她的虎仙人，与他一起玩耍，一起聊天。

“虎仙人，如果你是真正的仙人就好了，这样村子里的人就不用挨饿了。”

“虎仙人，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阿爹阿娘就饿死了。”

“虎仙人，为什么你不是真正的仙人，他们都说你是妖，他们不让我跟你在一起。”

“虎仙人，你为什么要躲着我？我才不在乎你是妖还是人。”

不知不觉间，虎仙人的眼角已经全是泪珠。

少女无力却又发自灵魂的呐喊，再次浮现在了虎仙人的眼前。

“你们凭什么阻止我？虎仙人没有杀人，他更不吃人！我知道他是个好妖！”

“妖又怎么了？只要他爱我，我就愿意跟他在一起！”

“虎仙人，答应我，不要去报复，他们只是在害怕。”

虎仙人的视线，已经完全被泪水模糊。

他魔怔一般张开双手，试图抱住眼前虚幻的泡影。

但那少女娇俏的身影，却抬起了手，轻轻抚摸着虎仙人的面颊：“能让我看看你的本相吗？”

“其实看久了，还觉得有点可爱呢。”

“我知道你眼中的我，其实并不是我，你一直在追寻着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虎仙人，答应我，等我五百年，如果有来生，我愿跟你永远在一起。”

“虎仙人，别忘了我，我害怕……”

虎仙人用力一抓，却抓了个空。

少女的身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虎仙人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小心翼翼打开石盒。

虎牙项链保存得很好，依旧如同全新的一般。

虎仙人伸出手去，在手指触碰到项链之前，却又像触电一般缩了回去。

他同样在害怕着。

他怕连这最后的回忆，都不存在了，那他也将失去存在的意义。

“大大大大大……首……领。”

雀妖飞身进来，差点把虎仙人手里的石盒撞飞了出去。

好在虎仙人反应迅捷，急忙反手一捞，同时身体一转，卸掉力道。

小心翼翼地确认了一遍，发现石盒与项链尽皆完好无损，虎仙人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小雀儿，你才化形不久，说话不利索，慢慢来吧。”

虎仙人很有耐心，冲雀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雀妖深吸了几口气，这才慢慢说道：“山下来了个老道，自称是广成子。”

广成子？

虎仙人豁然起身，惊讶道：“广成子？我与他素无交情，他怎会来找我？只怕有麻烦事了。”

想到这里，虎仙人立刻冲雀妖道：“小雀儿，你去通知山里其他小妖，让他们赶紧藏起来，我不发令，大家都别胡乱活动。”

虎仙人对广成子可没什么好印象，当年他作为应龙麾下妖族军团先锋官，多少也听过人皇轩辕拜师广成子的故事。

那个年代的妖族，基本都知道，人皇轩辕，其实是被广成子给坑了。

也正是因为广成子泄露消息，才导致人皇轩辕与魔皇蚩尤在涿鹿苦战，双方死伤极为惨重。

说实话，虎仙人是真不想接待广成子。

但他更清楚，广成子这种阐教金仙，不是他这样的山野小妖能抗衡的。

为免广成子来者不善，虎仙人迅速想出了应对之策。

只可惜，广成子终究非是寻常炼气士。

虎仙人话音刚落，茅屋外就响起了广成子傲然的声音：“虎妖，乖乖出来听候发落，否则贫道就要斩妖除魔了！”

话毕，虎仙人便看到一具尸体被丢了进来——是轮值今天看守山门的鼠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