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小薛刚踏入了教室就发现有群叽叽喳喳的人把张睿的座位包围了，他课桌上的一角居然有香蕉苹果，正红花油，正骨水等等物品，再看那些人还是别的班的女生，就知道张睿崴脚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全校。而坐着的张睿正笑着讲着什么，还把手指向了靠着课桌站在过道上的杨钧，杨钧一脸享受的接受着女孩们目光的洗礼，但是只有一瞬，女孩们就把目光收回，继续放在了张睿身上，而杨钧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小薛不动声色的走了过去，杨钧尴尬的笑了笑。小薛没有说话，只是拍了拍的他的肩膀，可是那圈人把路都挡死了，只好握拳放在嘴边咳嗽了两声，最近的两人立刻转头过来，然后身子也不自觉的转了过来，不过还是看着小薛没有让开路。小薛只好微笑说了声：“请让下。”

两个女生连忙后退便挤的了后面的人，后面的人也转过头，却也是僵着身子往后退，好像连锁反应一样，一圈人便一时雅雀无声。小薛便从人群穿过，走向自己的座位，后面跟着的林瞳则是紧随其步，在一众发愣的女生中，也是咳嗽了两下，女生们顿时就像回了神一样，只是再也没刚才热烈的交谈，只是一会，众人便告别了张睿，走的时候还不时的回头张望。

伴随那群张睿的粉丝散去，小薛才有机会看了下张睿仍然裹着纱布的脚踝，心里叹息了一下。原定让张睿和杨珂十一去省会参加宣传活动的计划可能要泡汤了。

到了快上晚自习的时候，杨珂便悄悄的从后门进来，两人便一起坐最后一排的空位上，后面几排的人都习以为常了，没吭声。小薛却是忍不住坐他俩旁边的空位上问道：“腿怎么样，要不十一要不就别去了吧。”

“那怎么行？”张睿有些急了，虽然现在整天都被人围观，可是他宁愿在省城被陌生人围观，也不愿在他老爸的店里被人围观呀。杨珂也是嘟嘟嘴，也是想去的，他俩都还没有去过省城呢！只是事关男友的腿，她也没有发表意见。

“你再考虑考虑。”小薛说道，即使去也不能使用方案一，让两个现场边跳边唱了，只能用方案二，让俩人唱歌了。好在这个两个方案都让他俩准备了，这边也不缺声乐老师教导，只是效果会差很多，互动的环节要去掉了。

看小薛没再说话，只是盯着自己看，张睿倒是紧张了，他不想窝在这个小城市，还想要到外面闯一闯。

小薛看了看张睿来回变换的脸色说：“要不你回去问问你老爸，回头给石叔打个电话，好早做准备。”

小薛的这句话一直在张睿脑海里盘桓，直到到了家里，和父母商量了一下。母亲有些不愿意让他去，而父亲则是支持他。不过张睿知道，这事关宣传的效果，受伤的他不能跳腾是个大麻烦，睡下的时候忍不住在心里诅咒了该死的郑瑞几十遍。

就在张睿诅咒郑瑞的时候，一位三十左右的年轻人，正坐在粤省的机场大厅，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叹了口气，没有后悔自己的决定，只是有些遗憾。

毕业分配到北京电子厂的他，在去年决定下海，应聘一家中山的公司后，才知道自己接手的是一家已经亏损了两百万的小电子厂，当时自己想过掉头就走，可是危机也是机遇，没有这个亏损的厂子也不可能轮到自己来当一把手。何况自己的招聘人，也表示会全力支持自己。

下了厂子才知道，这个小厂里也是关系复杂，总公司的人情关系都安排到了这里，整个管理层和生产脱钩，不但素位餐食，还吃里扒外，还好招聘人一直全力支持他，管理层被他一扫而空，启用了一线的管理者进入了行政岗位，只是这个调整用了整整一年，也使得企业继续负债经营，而总公司的人也开始对他冷言冷语。深知企业得靠产品说话的他，选定了一个目标就是拿出有力的产品。于是在北京接触过的RBFC主机就成了他的选择，在娱乐匮乏的现在，利用现成的游戏，来复制一个简单易做早已成型，却在大陆是个空白的产品，销路没有什么压力，只要宣传到位，不但能扭亏为赢，应该还能大赚一笔。

但是厂里的技术员还是不足，在自己不分昼夜的研发下，今年下半年这款机子终于成型，带着希望，他来参加广交会，只为开发渠道商，为营销铺路。

在申请展台的时候，遇到了这个刚取得香港身份的大老板，两人都是电子展品的摊位，于是迅速聊到了一起。得知对方的公司居然先在大陆诞生后，才到香港注册，而公司采用的居然是股份制。厂长，经理，工程师都有不同比例的持股，而且做出突出贡献的人将会奖励股份，例如工程师的重大发明注册后，就会被评估获取干股。

当天晚上，他就难以入眠，站着宾馆的天台上，望着遥远的灯光冲天的香港，他突然明白了心里为什么一直有恐慌，因为虽然他当上了厂长，也拥有了全部人事的权利，但是他不是厂子的股东，即使他干的再好，总公司也会有人提出一万个理由把他一脚踢走，交给自己的亲信。到后来，他不但可能还一毛也捞不着，反而可能背上臭名声，这样的事在公有制企业不是多，而是太多了。想到了这里，心情一下就沉重了，新产品带来的喜悦也消散了。

第二天，在展台前，他看到了廖芝云带来的抓娃娃机，精美不像内地生产的一样，好玩的吸引了所有电子区布置展台的人，连自己的员工都偷偷的去玩了几把。而当廖芝云看到他的产品时，鄙视的眼光显而易见，只是转过脸时隐藏的很好，就知道对方肯定有更好的东西，果然没等自己询问，对方就说，公司那边有更好玩的游戏的产品，而且可以用光碟，还能输出更多的学习教育内容时，他相信了，因为光碟的容量不是卡带能比拟的，完全是面位打击，加上对方对香港的熟悉程度，远超自己，据说已经聘请了一男一女两人将会代言产品时，他的计划完全被打乱了，在对方犀利的眼神下，自己听到另一个意外的消息，对方要收购一家广东的电子厂。

晚上的会议，他向自己的团队通报了自己知道的所有消息，整个团队沉默了，本来被打了鸡血一样的人们，在会议桌前蔫吧的像被蹂躏的菜叶一样。

会议结束后，就有几个人分别来找自己，说不如让别人收购自己的厂子算了，他没有说话。然后那几个显然有些关系的人，就在他的默许下推动了整个事情的发展。在总公司早有人对这个负债累累的小厂子不满，只是出于没人买，害怕国有资产的流失会扣到自己头上，才勉励同意维持，现在救星出现，还不赶紧递出橄榄枝，在上层眉来眼去的情况下，没有经过他这个厂长的同意，卖厂的意向书就已签订，只等对方取得总公司的审核，便会板上钉钉。

有些意兴阑珊的他，揣着一半的高兴，自己还是厂子的一把手也会是重要股东，揣着另一半的遗憾，还是没有领着厂子崛起。坐上即将北上的飞机，去看看那个即将创造奇迹的总厂和实验室会是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