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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冉费劲地睁开眼，动作太大不小心扯到了左脸的伤口，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

“荀君，您醒了？”

一个温和恭敬的声音在他右耳边响起。

不敢再睁眼的荀冉循声转头，确定了说话之人的方位后，迅速朝反方向扭头，傲娇地“哼”了一声。

“荀君您这是做什么，快把头转过来啊。”

这人一定是被我的坚贞不屈震慑到了，荀冉心里自豪地想着，头往反方向扭得更深了。

“哎呀荀县君，荀公，您就别为难在下了，快把头转过来吧，我求您了。”

这会儿声音里怎么那么低三下四了，你之前在城下喊话时的那股子狂傲呢？哼，贼寇就是贼寇，就是要折服于正人君子的忠贞之下。

为了更多地显示出自己义不从贼的忠贞，荀冉继续努力扭着脖子，扭啊，扭啊，终于，“啊！”

许仲一脑门黑线地看着因为扭脖子扭得太专注太忘我然后成功地把自己脖子给拧住了的荀冉，十分无奈：“我说荀县君，您说您有再大的怨气也别对我这个小医者撒啊。我就是想看看您左耳上的伤，现在倒好，您又自己把脖子给扭了。”

“你是医者？你不是刚才那个盗匪头子？”荀冉大惊，急忙扭头睁眼欲看，结果忽略了脖子上刚刚才扭住的筋，登时疼得惨叫连连。

这一叫不打紧，又扯到耳朵的伤口，惨叫声更大了。

刚过来的秦琼听到动静，连忙带着周仓和王亮走了进来。看着在床上捂着脸叫唤的荀冉，秦琼对许仲的眼神有些不对劲：“老许，你们……干了什么？”

许仲又不是老刘家的人，当然要极力否认秦琼的这个指控：“将军，这位荀县君一醒来，就自己搁那乱折腾自己，跟我没关系。还有，将军，我就是项县的一个小医者，以后这种随军出远门的活计别找我了行吗？”

在养伤期间和许仲关系很好的周仓不由分说地揽过他的肩膀，先捶了一拳表示友好，又捶了一拳表示亲切，然后再来一拳表示娇嗔：

“怎么着老许，诊钱药钱车马钱又没少了你的，这一趟兄弟们也就死伤了十来个，你这活还不清闲？”

一说到伤亡数字，秦琼的脸就有些挂不住了：“好了元福，这个就不用说了。”

是，打仗哪有不死伤的，不管是古城招的新兵还是原本山寨里的老弟兄，用鲜血打造一支强军，他们的死伤秦琼都是可以接受的。

唯独接受不了的就是现在这个结果了：

因为守军很干脆地弃守了城墙，所以在攻城时一个人没死，仅仅在围攻城内豪强的府邸时阵亡了两个新兵，一共只死了这两个倒霉蛋。

看起来这个数字很理想，然而与此同时，在冲向城墙时扭伤脚腕八人、过河时溺水呛到三人、竖云梯时被梯子压伤脚背一人、爬梯子摔下来伤十人、从云梯跳到城墙上时绊倒六人、追敌时被自己人踩伤四人，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低级原因一共伤了三十二个人。

自己手下能练出这样的兵，秦琼觉得自己没脸回去见秦王陛下了。

虽然此战的过程依然很水很尴尬，一点正经的攻城防守都没有，不过带来的这一千人好歹也算是经过了实战的锻炼。

而且，在县令被俘、大军入城、府邸被围的情况下，县城中的几家豪强在得到安全保证后，也都明智地选择了投诚。

秦琼在安抚完这几家豪强的家主，得到了他们几家主动“捐纳”钱粮的保证后，他就匆匆赶来县衙，正好听到醒来自己作自己的荀冉在那惨叫。

于是，秦琼停下了去存放户籍地图的书室的脚步，转而走进了安置受伤昏迷的荀冉的偏房。

听见秦琼和许仲的交谈之后，荀冉哪里听不出刚进来的这人就是先前在城下喊话的盗匪头子。忍着痛将眼皮眯开一条小缝，果然是他！

秦琼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留周仓和许仲在门口拌嘴后，自己走到床沿坐下，问候道：“荀县君，感觉如何了？要不要让许医者给你再好好包扎一下？”

这会儿荀冉就是想傲娇也没有傲娇的心力了，他忍着脸上脖子上的疼痛，艰难地吐出几个字：“要杀便杀，无需赘言！”

“我为何要杀荀先生？”秦琼的表情很是诧异，“荀先生作为颍川荀氏投效我的第一人，我重用还来不及呢。”

荀冉怒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投效于你了！荀氏世代汉臣，无有汉贼！”

他这一怒，左耳处的伤口再次迸裂开来，鲜血立刻汩汩而出。秦琼连忙招来许仲给荀冉包扎，荀冉却挣扎来挣扎去拒不配合。

最后还是许仲的一句“荀君要坐视身体发肤毁而不顾吗？”，才让荀冉勉强安静下来，让许仲给他上药包扎好。

上药时，秦琼站在一旁心里直嘀咕：“玄成兄（魏徵）说的法子也不怎么灵啊。”

当初四十六友在瓦岗结拜聚义，魏徵为大哥秦琼为二哥，这哥俩常常没事时就说闲话。

有一日说到天下读书的士子心意难测，不似绿林中人那般豪迈爽利，魏徵就微笑着反驳秦琼，说要收服读书士子的心其实很简单，不外乎两种方法：

一是重之，就是前面秦琼在城下许诺“我必以国士待君”的法子；二是迫之，别管他投不投效，直接强行给他安一个名头，久而久之他习惯了，自然而然就心附了。

不过现在看来，不管是给了荀冉“国士”的尊重，还是直接安一个“荀氏来投第一人”的名头，好像都没用啊。

等自己回大唐了，一定要拿这件事好好给玄成兄说道说道。

怀念一下过去的工夫，许仲已经给荀冉重新包扎好了。

秦琼射的这一箭射掉了荀冉左耳耳垂和侧脸上的一块肉，疼是真疼，血也是真多，不过不致命就是了。

想想自己刚穿越来时骂的那位夏侯惇，秦琼听小高讲过夏侯惇拔矢啖睛的刚烈故事。人家夏侯惇那么重的伤都没事，和他比起来，荀冉不过是小小的轻伤而已，相信他也一定不要紧的。

注，这时候将军的背上是不插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