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绅儿回到摘星楼,刚刚换下夜行装,房门便被敲响。
“月姑娘,华主管叫您。她在八层楼等您。”门外有人传话道。
“呼……这华姨娘真烦,扰人清梦,不知道今天我多累嘛,什么事儿啊。”陈绅儿突然打开房门,披头散发,哪里还有人前的端庄高雅。
门外传话的女子吓了一跳,听说过这位邀月姑娘起床气大,这次真是见识了。
“这……奴婢不知。”传话丫头低着头,有些战战兢兢,她只是三层楼一个普通丫头,这还是第一次有机会和这邀月姑娘对话,不免有些紧张。
“呦呵,你这丫头是三层楼的翠屏吧。”陈绅儿突然笑问道。
“是,月姑娘怎会……怎会知道奴婢。”翠屏有点受宠若惊。
“因为三层楼里你最勤快,私下还很刻苦,这和我当年倒是有几分相似。刚才吓到你了吧,别怕,我就是起床气大点,不是冲你,现在已经清醒了。吶,昨天收了不少礼物,这个小玩应儿拿去吧,就当吓到你给你这小白兔压压惊。”陈绅儿挑起翠屏的下巴,把一块价值不菲的玉佩塞到了翠屏手里。
“这……奴婢不敢收,奴婢怎配和月姑娘相比,差着天河般的距离呢。”翠屏没敢接,奉承了一句。
“嗯?你是嫌我这东西配不上你吧?”陈绅儿挑着眉毛不快道。
“不不不……是这东西太贵重……”
“哎呀,少啰嗦,摘星楼的规矩你难道不清楚,打赏的东西要是不收,就是藐视。说正事儿,华姨娘没说找我什么事儿么?她可从来没有把我从梦中叫醒过,今儿这是怎么了?”陈绅儿随口问道。
“这个,奴婢不知,奴婢也只是今日在三楼后门当夜值,华主管刚刚上楼路过时候随口便叫我来的。”翠屏急忙回复。
“这样啊,那我便去一趟好了。”说着,陈绅儿便要离去。
“月姑娘……”翠屏有些欲言又止。
“嗯?”陈绅儿回头疑惑的看着翠屏。
“您……您要不要换身衣服再……”
“额,哈哈哈,你不提醒我都忘了。进来伺候我更衣吧。”陈绅儿拍了下脑门,看了看自己穿着的睡衣笑道。
“是。”翠屏乖巧的进了陈绅儿的房间,这可是她第一次服侍“大人物”自然也尽心,谁不知道现在邀月姑娘是整个摘星楼的大红人,要是傍上这条大腿……揣着小心思,翠屏开始伺候邀月更衣。期间陈绅儿没有再同她说话,她也识趣的没开口。
换好了衣服,陈绅儿拍了拍翠屏的脸蛋,转身准备离开,翠屏再次开口。
“月姑娘……”
“屏儿可还有事?”陈绅儿回头狐疑问道。
翠屏犹豫了下,咬了咬牙,还是说道。
“华主管不是一个人回来,好像……还押了一个人,只不过那人头上蒙着布袋,不知唤姑娘前去是否与此有关。”言罢,翠屏当先快步离去。
“一个人,头上套着布袋……”陈绅儿凤目微眯,看了看翠屏的背影,心中记下了这个丫头,快步登上八层。
“当当当……”
“月儿进来吧。”甚至没问来人,萧美华的声音从八层密室内传出。
陈绅儿这才转动密室玄关,迈步进去。
打量了陈绅儿一眼,萧美华笑道。
“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啊,我还以为扰了你清梦,会来和我发一通大小姐脾气。”
“华姨娘也知道扰了月儿清梦,哼,说吧,肯定没啥好事儿。”陈绅儿翻了个白眼撒娇道。
“好好好,是姨娘不是,不过嘛,今天有点特殊的事儿,哝……”萧美华一抬下巴,陈绅儿看到一旁的刑架上绑着一个人,应该是被点了昏睡穴道。
“这又是那颗葱啊,姨娘啊,好歹我也是金谱上的名流了,这些脏活儿,还要让我来做嘛。让‘老狗’随便用点儿手段,不就什么都有了。”陈绅儿撅着嘴,老大不乐意。
“行啦,少矫情,这家伙今晚偷偷跟踪我们,甚至混进了太子府,而且身手了得,奇怪的是,我们对此人的根底毫无头绪,所以才叫你来接盘。”萧美华解释道。
“嗯?这么神奇?这人没有一点头绪?”陈绅儿吃惊道,这可不是演戏,她知道摘星楼的情报网络多么庞大,能让萧美华亲自出手拿的人,甚至开口夸了句身手了得,不应该是泛泛无名之辈才对。可怎么……原来这人就是今夜的“神秘人”,也亏了这个倒霉鬼,不然恐怕现在绑在这里的,就是她陈绅儿了。
萧美华点了点头。
“好吧,老规矩。”陈绅儿撇了撇嘴懒洋洋道。
萧美华冲着陈绅儿撅了下嘴,送了个飞吻,随后晃着水蛇腰,来到了隔壁的暗室中。观察着动静。
陈绅儿把这人从刑架上解开,扶到了一旁的小木床上,再次调整了下玄关,刑室里的格局突然一变,变成了一间装饰典雅的厢房。
酝酿了下情绪,陈绅儿拍了拍脸颊,戴好面纱,解开了这人的穴道。
不一会儿,这人幽幽转醒。
看到陈绅儿,突然暴起,一只手死死掐着陈绅儿的脖子,目光冰冷,仿佛一头受了伤的野兽般。
“啊,你……咳咳……你放开我,你……”陈绅儿被掐得直咳嗽。
那人居然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意思,哪怕这挣扎中,陈绅儿“无意间”将面纱脱落。陈绅儿心下吃惊,这还特么是男人么?她对自己的容貌现在是十分自信的。
那男子感觉陈绅儿是个不懂武功的弱女子,这时手上的力度才稍稍放缓,四下打量起周围来。
“咳咳……你这疯子。”陈绅儿咳嗽着,挣扎着。
那人渐渐放开了陈绅儿,狐疑的盯着她。
这和预想的剧本不同啊,这种活儿陈绅儿不是第一次干,醒来的人要么是被陈绅儿迷得恨不得连心都掏出来,要么就是一连串的问题,可这家伙,好像是个哑巴一样,眼中即无问题,也无温度,确切的说,好像一具行尸走肉,没有灵魂。不过陈绅儿倒也试探出了点东西,那便是这家伙的身手,真的不赖,奇怪的是内力也很繁杂,无从判断他的出身,难怪萧美华都觉得棘手。
见这男子没什么后续反应,刑室内的气氛有些尴尬。陈绅儿这才有时间仔细打量了下这人,怎么说呢,这人倒是年轻,看上去最多二十的年纪,他的面相十分俊俏,不似宁言宁宇那种青俊,反倒有些阴柔的气质。
这还怎么玩儿,陈绅儿头一遭碰这种情况。
“你别怕,我不是坏人,你也是被抓来的?”陈绅儿独自坐到小木床边问道。
那人终于有了点表情,皱着眉头,盯着陈绅儿。
陈绅儿试着用手比划了几下“哑语”,当然她是乱比划的,一旁偷偷盯着的萧美华差点笑出声。心中暗骂,这个小人精。
果然,那神秘人还是疑惑的看着陈绅儿。
“不是哑巴,你干嘛不说话?现在我们都是被人关着,不互相帮助,能逃得出去么?”陈绅儿的表演是丝丝入扣。这种训练陈绅儿从登上三楼起,便没间断过培训,用句不着调的话说,邀月姑娘是科班儿出身。
见那神秘人依旧无动于衷,陈绅儿便大叫起来。
“来人啊,非礼拉,有没有人啊……杀人啦,救命啊……”
那神秘人依旧无动于衷。
这是什么活儿啊,本来陈绅儿对这神秘人的身份是真的感兴趣,奈何使出了浑身解数,这人好似脑子不正常,根本不接她的茬,反倒搞得陈绅儿像个神经病一样。
萧美华则在暗室里,悄悄嘬了一小口酒,仿佛看到陈绅儿吃瘪,很开心。这丫头自从进了摘星楼,也算是平步青云,让她载个跟头,倒也愉悦。
“好,你高冷是吧,那咱们就冷战到底。”索性陈绅儿小脾气也上来了,和这人杠上了。
那人看神经病一样瞟了陈绅儿一眼,开始席地打坐,运功检查身体状况,没想到刚端坐好,闭上眼睛,就感觉陈绅儿在悄悄向自己靠近。
“噗……”那人挥起一掌,陈绅儿仿佛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重重撞到墙上,跌倒在地,两眼一黑,昏死了过去,手里还拿着一根花瓶里装饰用的毛毛草。
萧美华紧紧捂着嘴,没让这口酒呛出咳嗽声,这鬼丫头,玩真的啊,居然不运功护体。
那神秘人也是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陈绅儿,有些发懵。
介四谁家倒霉孩子,作死有道啊。哪个习武之人不知,别人在运功的时候打扰是大忌,尤其是觉得对方闭上眼睛就对外界毫无察觉的人,简直是白痴。好吧,今儿可能碰上一个。
略微犹豫,那人便将陈绅儿扶到床上躺下,然后默默盯着陈绅儿看了一会儿。
“有门儿……”萧美华暗中瞧得真切,男人嘛,这种机会哪里可能放过,至少也要揩揩油才对嘛。
不料那神秘人居然把陈绅儿丢在一旁,继续运功。
萧美华替陈绅儿这招有些不值了。可同时心中冒出了个猜测。这戏估计也演不下去了,萧美华还是决定另寻他法,软的不行就只能来硬的了。
正待萧美华打算出手,不料陈绅儿迷迷糊糊醒了过来。
“呜呜……”加戏,哭戏?
那神秘人翻了个白眼,斜着眸子扫了一眼陈绅儿,他要运功吶。
“闭嘴,不然我杀了你。”这人终于开口了。冲着陈绅儿威胁道。不过这一开口,也暴露了很多东西,这人,果然不是正常人,是位公公,他的声音十分尖细,印证了萧美华的猜测。难道,是宫里的人,这倒也说得过去,要说太子府没有宫里的人暗中盯着,反倒说不过去了。
陈绅儿一愣,也猜测出了什么。
可演技没落下,惊恐的捂着嘴,眼中泪花闪烁,可还是止不住的呜咽声。萧美华知道,她这是故意的。
得,看来这位公公想运功,怕是徒劳无功了。
“你是什么人?”这位公公开了口,便不再沉默。
“哼。”陈绅儿赌气地转过头去,不吭声。再怎么说,陈绅儿今年也才十六岁,这一出,真让这位公公有些抓瞎。
“姑娘别怕,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不会伤害你。”那位公公语气稍微缓和。
“我信你个鬼话,你醒来就掐我,打我,欺负我。”说着,陈绅儿拿出了小镜子,照了照,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天呐,没法见人了,我的脖子,你看你,我的脖子让你掐的……”那哭得是梨花带雨。
这位公公如果有蛋,现在一定很疼。
“姑娘,姑娘,我给你赔个不是,你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你是什么人,怎么会被抓到这里?”开始问问题了,这是个好现象。
“我?我你都不认识?是不是男人啊你……”陈绅儿掐腰道。只见这位公公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我就是美人谱上排名第三的邀月,摘星楼的大红人,就在昨夜,太子殿下都来参加我的成人礼庆,你不会不知道吧?”陈绅儿得意道,对公公刚才透露出的杀意,仿佛丝毫没有察觉。
那公公皱了皱眉头,这事儿他岂能不知,只不过这就更想不通了,摘星楼的大红人,怎么会和他被关在一起?这不由得他不戒备,他可是知道自己是被这摘星楼擒来的,但这邀月姑娘的名头响亮,要说是刑讯,也不该落得这人的头上才对,何况这算是哪门子的手段?要是假冒?这邀月的容貌,说服力很强,相比下,可能就这个身份最让公公相信了。怀着满肚子的疑惑,公公打算继续套出些有用的信息,以谋后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