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绅儿将宁言,宁宇,莫言三人请入了客厅。
众人落座,短暂沉默。
“大家都是明白人,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今日邀请三位前来,是有事相商。关于那锦盒,我已得到确切消息,是由丧服国的武士护送。而且我已与那护送之人,取得联系,约定今晚丑时,在连东港外,望蛟屿上见面。”陈绅儿开口道,并且观察着三人的反应。
只见三人对望一眼,神色中不免有所怀疑。
“邀月姑娘,宇儿已经将与你联手之事与我汇报过。我宁王府,对这劳什子的‘长生不老’的确不感兴趣。此次前来寻那锦盒,也只是怕因为此物导致朝野动荡,天下不安。而摘星楼,魏慧文姨娘同我家小姨娘的私交,更不必多说。所以我们今日前来,也的确是有心相助。只是不知,姑娘消息是否属实。而且,这锦盒若是得了,慧文姨娘又打算如何处置?”宁言缓缓开口问道。
“言公子,摘星楼做得是生意。做好生意,需要的是太平盛世,从这一点上,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都不希望这因为这锦盒,和它所牵扯的秘闻,导致天下大乱。如你所说,我们两方私交深厚,就算外界不免将我们划入了某些党派中,可邀月相信,安宁王是求安宁,而摘星楼是求太平。所以,虽然不知慧文姨娘对这锦盒要如何处置,但我敢保证,绝不会献给朝廷的人。不然,我也没必要与公子们联手不是?”陈绅儿喝了口茶,微笑回答着。
宁言眉头微皱,倒也不是不信陈绅儿的话,否则他也不会同意宁宇的联手提议,可是,宁言对最后的这锦盒分配上,却有不同的想法。但此事他可不会告诉别人。
略微思索,宁言笑了笑。
“如邀月姑娘所言,若是宁王府有心觊觎这锦盒,也没必要派我们前来。摘星楼的情报,宁言也没理由怀疑,既然姑娘得到了确切消息,今晚,我们兄弟二人,便陪你走上一遭便是。”
“如此,邀月代表摘星楼,先谢过两位公子了。两位公子相助,邀月一定如实汇报给慧文姨娘,相信事成之后,慧文姨娘更是不会亏待了两位。”陈绅儿开心道。
“哪里,慧文姨娘待我二人已是不薄,若能在此事中,为她略尽绵力,我兄弟二人更是喜不自胜,岂会贪图什么回报,若是邀月姑娘如此轻视我二人,此事便作罢了。”没想到宁言大义凛然道。
陈绅儿一愣,要不是她深知这宁言为人,恐怕还真要信了这伪君子。
笑了笑,陈绅儿也未说破。
“言公子莫要动怒,是邀月失言了,以茶代酒,给两位公子赔个不是。”
场面话说完了,宁言才再次开口。
“宁言还有几个问题想请邀月姑娘赐教。”
“言公子请问。”
“方才客栈中,聚集着众多胡匪,看似同月姑娘交情匪浅啊,要知道这胡人乃是萧岚国的大敌。姑娘同那少狼主兀术狼的关系,如此亲近,怕是不妥吧?我等自不会怀疑慧文姨娘和摘星楼,只是,被不明真相的外人知道了,怕是没这么容易解释啊。”没想到宁言开口是为了这事儿。
好你个宁言,管得倒宽。不就是今日见了兀术狼的能量,生怕他带人来抢锦盒。何必夹枪带棒的搬出摘星楼和魏慧文来压自己。陈绅儿特别讨厌这种感觉。
“言公子,我与那兀术狼,并无私交,今日之事,也是因为当日我曾将他从那卑鄙之人的手中救下……”说着,陈绅儿看到宁言的脸色突然一变,明显不悦。
心中暗笑,陈绅儿继续道。
“当日那天风山庄的人,不顾江湖道义,比武不胜,便请来你们三位高手助阵,实在是卑鄙。虽然让这胡人小子,知道了天高地厚,从此对我萧岚国报以敬畏之心。但未免一些不明真相的外人知道了,说我萧岚国恃强凌弱,白白抹黑了三位的名声,这才救了他一命。我与他有这救命的恩情,如今有事为何差遣不得?刚刚邀月便说过,摘星楼,都是生意人。我又岂能做那赔本的生意?言公子您说,是也不是?”
“呵呵,原来如此。月姑娘倒是一番好意了。不过,姑娘可要留心了,这些胡匪都是些丧心病狂的白眼狼,月姑娘与那狼胡子接触,无异于与虎谋皮。别到头来赔了夫人又折兵才好。”宁言皮笑肉不笑道。
“哈哈哈……言公子说笑了,邀月乃是一介女流,岂会赔了‘夫人’?要赔,也就是赔上了‘夫君’而已。况且邀月并无夫君不是?至于折兵么,更是无从谈起,折了些银子……哈哈哈,我摘星楼,折得起。”陈绅儿豪迈道。
话已至此,宁言便不再开口。
“宇公子,为何一言不发?可有何心事?”陈绅儿见虽和那宁言唇枪舌剑,但心中一直都在意着一旁面无表情的宁宇。
宁宇抬头与她对视了一眼,目光中神色黯淡,让陈绅儿没来由感到一阵心疼,满是小时候他眼中的那种孤独和落寞。
“月姑娘不必挂心,宁宇无碍。”言罢,便再次沉默不语起来。
被这冷冰冰的态度一激,陈绅儿险些破了功,这家伙难道也以为自己和那兀术狼有不清不楚的关系么?他就这么看待自己?
思念至此,陈绅儿不由一愣,自嘲地笑了笑。是啊,她和兀术狼间的关系,要说清白也清白,可扪心自问,真的如自己说说的那么单纯么?无非是自欺欺人,这些事欺骗得了别人,岂能欺骗得了自己?岂能欺骗得了有着七窍玲珑心思的宁宇?
那他如此看待自己,倒也不算冤枉。可他的眼神为何如此孤单落寞?为何如此教人心疼?
陈绅儿虽然面上带笑,可心中却是绞痛不已。难道自己,真的喜欢宁宇么?如果这不是喜欢的感觉,又是什么?原来如此!
“你身边不是有位少年高手,不知现在何处?有他助力,想必月姑娘要得这锦盒,也不是难事吧?为何今日邀我家公子们前来相助?”
众人一愣,开口的居然是莫言。当年虽不知道摘星楼为何赐她这个名字,但这八年来,莫言真可谓是人如其名。整个人就仿佛宁言,宁宇的影子,存在感颇低,外界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仿佛哑巴一样,不曾开口,秉持着一个随从丫头的身份。可如今突然开口,还是一针见血。让所有人都为之惊愕。
陈绅儿秀眸微眯,深深地看了这莫言一眼。对于此人,她说不上是一种什么态度。要说仇怨,两人其实根本谈不上什么仇怨,虽然小时候在她手上吃过些亏,但现在的陈绅儿完全能理解,甚至知道当初,这莫言其实并未过多为难自己,反而有心维护。
可要说好感,陈绅儿更是半点都欠奉,就是打心底对这女人喜欢不起来,可又偏偏觉得和莫言的命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要不是她,陈绅儿不会来摘星楼,用魏慧文的话说,两人仿佛互换了命运,诡异的是,两人互换后的生活反而更好。她做不来那宁王府的婢女,而莫言,好像也不能成为摘星楼的得力干将。对于这“迎星”,听萧美华提及,当年甚是倔强,楼内的安排一概不听,吃了很多很多苦头。终于有一天开窍听话了,但整个人仿佛没了魂魄,完全像是一个工具,这不是摘星楼想要培养出的人才。
现在她突然开口,陈绅儿本来想回避同此人的交锋,如今也不得不接了。
叹了口气,陈绅儿盯着莫言缓缓道。
“实不相瞒,今日邀请各位前来,和我那哥哥也不无关联。”
“哥哥?”莫言面上带着淡淡笑意,反问了一句。
“不错,他叫陈白白,是我失散多年的哥哥,近期才得以相认。八年前因为那场百年不遇的大洪灾,我辗转来到了摘星楼,而哥哥他……被奸人所害,心灵受到重创。初寻到他,都不与我相认,行事疯疯癫癫,经过邀月苦心照料,这病情有所好转,可时不时也会犯起疯病,六亲不认。就在前几日,他又受了刺激,便疯病发作,如今下落不明。我也很是心急,奈何要事当前,一时也寻他不到。所以……”陈绅儿开始飙起了演技。
这番话说出来,宁言,宁宇,莫言三人各有思量,虽说不会尽信陈绅儿的话,但也听不出什么破绽。
莫言深深看了陈绅儿一眼,不再开口。
“时候也不早了,三位不如先吃些东西,养精蓄锐,毕竟晚上我们要面对丧服国的武士,期间发生什么意外情况,实难预料,锦盒之事牵扯重大。今晚要仰仗三位了。屏儿,吩咐下去,为三位设宴,好生款待。”陈绅儿笑道。
“是,姐姐放心,屏儿一定好生安排。”翠屏应道。随后冲着三人做了个请的手势,当先退去。
话已至此,多说无益。三人起身,随翠屏离开。
陈绅儿这才长舒了口气,呆坐椅上,心中思绪繁杂。陈白白到底在哪里,今晚,他会不会出现,还有那兀术狼,能否赶得回,又会带来怎样的变数?那丧服国的截天教,又到底会作何安排?一切的一切,让陈绅儿都猜不透。能做的安排,陈绅儿也都暗中布置好了,今晚只能见机行事了,但愿一切顺利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