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乃是“家宴”。此刻坐在摘星楼七层用餐的人,具是陈绅儿生命中最重要之人,除了魏慧文,陈五,萧美华三名长辈,便只有宁宇,兀术狼和翠屏。遗憾的是陈白白依旧音信全无。
“你们啊,好歹也是有身份地位的人了,怎么还如此不正经,娘没个娘样,女儿没个女儿样。”萧美华笑道。
“姨娘啊,听您这话是真的酸啊,要不,您也抓紧,三十几岁,还不晚,自己生个出来,我来收做徒弟如何?”陈绅儿越来越不着调。
“呵,这天下,还有敢爬上我床榻的男人么?”不亏是摘星楼三楼的主管,不是一般开放,也不介意陈绅儿的打趣。
“啧啧,这倒也是,就连那单亦如见了您都和老鼠见了猫似的,别人啊,更没戏。”陈绅儿撇了撇嘴。
“你这丫头,当真是皮子痒痒了是吧?”萧美华凤眸一瞪。
陈绅儿吐了吐舌头。有意无意的瞄着魏慧文的反应,她是故意的,总觉得魏慧文和单亦如有点儿啥猫腻,奈何魏慧文是什么人物,岂会让她这小伎俩得逞,面上依旧风轻云淡,让陈绅儿大感失望。
“不说别人,你自己的事儿,自己可要抓点儿紧啊。”魏慧文也不是面捏的,虽然面上笑意盈盈,可下一句就让陈绅儿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只见宁宇和兀术狼也同样面露尴尬。
时间过得就是这么快,不知不觉,这两人随着陈绅儿又折腾了三年,仿佛成了她的跟班儿。不得不承认,这三年几人倒是活得有滋有味儿,多姿多彩,见了很多不一样的人生景色,奈何只有这件事儿,一直是三人心中一个无解的难题。
主要是陈绅儿自己纠结着。
“哎呀!绅儿知错,自罚一杯,来来来,喝酒喝酒。”陈绅儿急忙转移话题。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宁宇和兀术狼也纷纷举杯,说了几句贺词,之后便开始自斟自饮了起来。各自的心事不足为外人道也。
见气氛陷入了尴尬,陈绅儿幽怨的瞟了魏慧文一眼。只见魏大楼主一点儿都没破坏了气氛的觉悟,反倒饶有兴趣的打量起这二人来,心中不知想些什么。
就在此时,门口有下人进来,报告道。
“禀楼主,楼下范才子求见小姐。”
陈绅儿听了,一拍额头,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用脚指头都知道这姓范的求见自己要做什么了。自从财绅庄越做越大,这各路“才子”“少庄主”“少帮主”的青年才俊,便不时的求见,随便打着什么借口,无非都是一个目的,想得到陈大庄主的垂青罢了。
就连宁宇和兀术狼,都有些麻木了,特别是今天,都不知道这是第几茬了。摘星楼的人办事可不是没有眼力价的。寻常人的求见她们自然会挡下去,能报上来的,莫不是有分量的人。
“不见不见,不管是谁都不见,别来败我的酒兴。”陈绅儿的小脾气上来了。
魏慧文则笑着摆了摆手,下人自然领命,有了上面人的态度,她们也好交代了。
“来来来,送给我们的小寿星。”萧美华想重新调动起氛围,笑着说道,拿出了一个小锦盒,里面装着她为陈绅儿准备的生日礼物。
随后,魏慧文,宁宇,兀术狼,就连翠屏都送上了礼物,只有陈五尴尬的笑了笑。一众人的情绪才重新好了起来。不料就在众人好容易找回了开心的情绪时候,下人再次禀报,有人求见。
还没等听完是什么人求见,陈绅儿便气得把筷子往桌上一拍。
“不都说过嘛,什么人都不见!”
见陈绅儿发了怒,那下人头顶见汗,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说吧,这次又是哪家的公子求见啊?”魏慧文开口,替这下人解了围。
“这……这次并非是求见小姐的,是……是宁府的人,派人来求见宁公子。”下人战战兢兢汇报道。
“哦?”众人纷纷看向宁宇,只见宁宇眉头微皱,向众人告罪一声,出门去看这个时候是谁来寻自己。
“你看你,差点儿耽误了人家您公子的正事儿,也忘了我和你爹都在,多大的人了,小脾气也不知收敛。”魏慧文不轻不重的训斥了一句。
“哦,绅儿知错了,爹娘莫怪。”陈绅儿也自觉在长辈面前发脾气不妥,但好心情也一扫而空了。
就在这时,门外嘈杂了起来。没一会儿居然听到了有人动手的声音。
陈绅儿的面色更不好看了,非但陈绅儿,就连魏慧文,萧美华脸色都变了。这可是摘星楼,居然有人敢不守规矩硬闯不成?
本想亲自出面的萧美华,刚放下筷子,却见兀术狼当先窜了出去,可能是要发泄下肚子里的无名邪火吧。
“我们也出去瞧瞧吧,这饭是吃不消挺了,这狼胡子上来了脾气,没轻没重的,可别把摘星楼再拆了。”陈绅儿苦笑了一声,众人急忙也跟了出来。
预想中的兀术狼和人动手的场面并没有出现,反而出现了另一幕更诡异的情况。只见兀术狼面前正跪着一名头戴貂帽的胡人武士,原来,这名武士是来找兀术狼的,奈何摘星楼人的人阻拦,他们哪里管得摘星楼的规矩,所以便动手硬闯,幸亏兀术狼及时出现。
只见那武士在兀术狼耳边小声耳语了些什么,兀术狼不由面色大变,眉头高皱。但见陈绅儿等人盯着自己,很快又平复了情绪,冲着武士摆了摆手,说了几句胡语。随后乐呵呵的返回了楼上。
“绅儿,对不住哈,我们草原的勇士们不太懂得这中土的规矩,冲撞了魏楼主的人,我这代他们赔个不是,望魏楼主海涵。”兀术狼打着哈哈道。
魏慧文摆了摆手。
“罢了,误会而已,我们接着吃饭吧。”
众人反身回到了包厢中,刚落座,宁宇也回来了。只见他与兀术狼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各自眼中复杂,神色有些不自然。但片刻,宁宇也再次换上了一副和煦的笑容,重新落座。
“来来来,饭菜都要凉了,我们快吃,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慧文姨娘,五叔,我敬您二位一杯。”宁宇开口笑道。
魏慧文和陈五刚举杯,不料又一名下人急忙跑到了包厢中,看了看众人,随后目光落到了萧美华的身上。
“华主管,楼下的客人们喝得有点醉,烦请您来看看?”这是一名摘星楼的管事,负责情报方面的,陈绅儿有印象,一般的事情怎么可能惊动萧美华亲自出面,还是一名管事来传话。
只见萧美华歉意的一笑,随着此人出了包厢,没一会儿,便转身回来。
“这酒啊,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喝多了的人往往不着四六。”仿佛在说着一件普通的小事,萧美华带着笑意,重新款款落座。只有和魏慧文对视的时候,眼神中有着深意。
魏慧文岂能看不懂,于是起身道。
“陈大哥,你们先吃着,我回房把珍藏的好酒给你拿过来品尝品尝。”言罢,魏慧文起身而去,萧美华自然也随着出去了。陈绅儿明白,这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陈五虽猜不明白这一会儿都发生了什么,但诡异的气氛又岂能体会不出,不由拉了拉陈绅儿的衣袖。
“丫头啊,是不是爹在这儿,不合适啊?要不,我先回奔流山去?”陈五低声问道。
“哎呀爹,哪里的话啊,没事儿,没听娘说要取好酒招待您嘛,别多心。”陈绅儿急忙安抚着。
没一会儿,魏慧文果然拎着一坛好酒回来,神色如常。
只是这顿酒喝得,众人格外沉默,尤其是宁宇和兀术狼,两人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就连魏慧文和萧美华,也不自觉的看向二人,眼神复杂。
“啪!”陈绅儿再次将筷子往桌子上一拍。
“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饭还吃不吃了,都在这儿打什么哑谜,就把我一个人蒙在鼓里?”陈绅儿哪里还看不出,一定是出事儿了。
一屋子人,突然都沉默起来。
“你们,你们两个,到底说不说?”魏慧文和萧美华沉默,陈绅儿不好逼问,可宁宇和兀术狼是想闹哪样?
“啊?什么事儿?你别开玩笑,今天是你的生日,别不开心,来,我们继续喝,划酒拳,今天不醉不归。”兀术狼堆了个笑脸,打着哈哈。
陈绅儿哪里肯接茬,反而面色不善的盯着宁宇。
被陈绅儿盯得实在难受,也知道这事情瞒不住,宁宇缓缓叹了口气。
“明天,我便要动身回天痕山脉了。大哥那边来信急唤。”
“什么?”陈绅儿一愣,天痕山脉的情况她怎么可能不关心,不过这几年那边发展的一直很顺利,怎么突然有急事要唤回宁宇?
“还有我,明天要回草原了。”不料兀术狼居然也要走,甚至没给出个理由。
陈绅儿彻底傻了,这情况太突然,陈绅儿从没想到过两人要这么突然的辞别自己。只是,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二人如此急迫?难道是……
陈绅儿突然凤眸微瞪,缓缓转头看向魏慧文,摘星楼的情报何其灵通,她多么希望事情不是她猜测的那样,但魏慧文的话,还是让陈绅儿最后的希望破灭了。
“刚接到消息,真定族人,发生了叛乱,狼主兀敕已经停止西征,打算回军平叛了。”魏慧文表情严肃道。
这个消息仿佛一到晴天霹雳,让陈绅儿整个人呆立当场。
“怎么会……”她这三年来,生意越做越大,早就有了资助宁宇复国的资本,可为何迟迟不提,不肯兑现,而宁宇也保持着沉默,没再提这回事,不就是怕有这么一天?没想到这一天,还是来了,就在她的二十岁生日……
突然,陈绅儿两眼一黑,随后便不省人事了。吓得众人也着实手忙脚乱了一番。而此次昏倒,并非完全是受了北胡动乱的刺激,只有陈绅儿自己知道,当年服用的“破障丹”,副作用发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