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空中理论当中，抢占制高点和六点钟方位是致胜的关键，但这显然不适用于巨龙之间的战斗，克莉丝塔萨虽然处于非常优势的位置，但这样短暂的时间内她并不能做出有效的攻击。

因而真正有所行动的是艾萨克斯。

机会稍纵即逝，年轻的王子没有任何犹豫，他松开了抓住克莉丝塔萨双角的手掌，纵身一跃，向着奥妮克希亚扑去。

克莉丝塔萨大惊失色，“你要干什么，艾萨克斯？”她忍不住大声叫道。

艾萨克斯没有回话，他举起了自己的武器，托尔斯洛上开始闪耀起炽烈的光芒，向着奥妮克希亚背部与翅膀的连接点刺去。借助下落之势的加成，艾萨克斯的速度极快，因而黑龙几乎不可能闪避。

长剑精准地刺入奥妮克希亚鳞片的缝隙，即便是这样精准的弱点攻击，也仅仅只是刺入半截剑身，这种程度的创伤对一头几十米长的巨龙来说实在有些无关紧要，并且黑龙的体内似乎有什么特殊的力量，将托尔斯洛上炽烈圣光完全抵消，这进一步降低了艾萨克斯这次攻击的实际效果。

奥妮克希亚在之前已经吃过一次苦头了，以一头巨龙的智慧，她当然找到了对抗这种能量光刃的办法。

艾萨克斯的脸色很难看，他再一次明确地认识到自己和艾泽拉斯真正强者的差距，萨鲁法尔大王能直接削了奥妮克希亚一大片鳞甲，而自己竟然只能做到破防。年轻的圣骑士总算体会到像伊利丹这样的“命运之子”如此渴望力量的原因了，这种无能为力的憋屈感实在难受。

吃痛的奥妮克希亚意识到自己的脊背受到了袭击，她当即做出了翻滚动作，试图甩掉身上的虫子。艾萨克斯只得牢牢抓住嵌入黑龙身体内的托尔斯洛，勉强使自己没有掉下去。

“你很聪明，竟然直接抓住了龙族最明显的弱点。”奥妮克希亚开口道。受限于种族和身体结构的限制，脊背一向都是大型龙类难以触及的地方，无论龙息、利爪、龙尾还是法术对付骑到自己背上的敌人的效果都不是很理想，就连死亡之翼在原本的时间线中也被二十五个杂牌冒险者扒掉了脊背上的护甲，而这位灭世者唯一能做出的应对就是有不断地左空翻、右空翻。

身为死亡之翼女儿的奥妮克希亚的战斗经验显然不可能比得上她的父亲，她同样拿艾萨克斯没什么办法，黑龙很快就放弃了，在看到费尔默以及埃博诺克赶上来上之后，她立刻调转方向，和两位手下一同围攻红龙。

这种陡然的变向让艾萨克斯再一次失去了平衡，他，不得不再次依靠托尔斯托稳住身形。而克莉丝塔萨面对三条黑龙的围攻，很快就陷入了捉襟见肘的境地，她无法阻挡攻击，只能尽可能地避开要害，一道又一道的伤口出现在她的躯体上，龙鳞破碎，鲜血横流，这头漂亮的绯红色巨龙如今的模样变得极为狼狈与凄惨。

克莉丝塔萨的境遇让艾萨克斯心急如焚，但这样的空战身为凡人和近战职业者的他很难插手，在陆地上他能勉强牵制两头人形巨龙，但在天空他就只能无能为力地看戏。

奥妮克希亚在攻击克莉丝塔萨的同时不断地做出高难度的飞行特技，这是非常有效的举动，使得艾萨克斯不得不将大部分精力用于怎样防止自己掉下去，他连半秒凝神调动精神力或是圣能的时间都没有，只能释放审判、光明之剑这样的瞬发法术，几乎就是在给几头黑龙挠痒痒。

年轻的王子不得不掏出了自己的那把皇家卫士火枪，虽然他的射击命中率很玄学，但近在眼前的巨龙万没有打不中的道理，金属弹丸能在黑龙鳞甲上擦出一片火星，偶尔还能崩飞几块鳞片，看起来效果要比圣光法术好上不少。

但也仅此而已，艾萨克斯觉着自己就像是一个在用弹弓射石头的幼稚儿童。克莉丝塔萨支撑不了多久，她的实力本就要比奥妮克希亚差上一点，更何况还有两头成年黑龙。

这是绝对的实力碾压，令人绝望。

艾萨克斯当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红龙妹子香消玉损，他开始竭力思索自己还有什么可以做的，时光沙漏？这件魔法物品的自然充能速率是每小时2，而即便是维持耗能最少的沙尘领域每秒的消耗也有3之多，因而沙漏目前只是个纯粹的饰品，没有任何作用。

女武神？阿尔托莉雅虽然到现在都没怎么出战，保持着完整的战斗力，但即便如此她能发挥作用的极限也就是一个会飞的艾萨克斯，而一个不到英雄级的圣骑士在这样的战斗中依然很难有所作为。

那么就只有一个选择，艾萨克斯取出了那快巨龙之魂残片，这块残片已经完全成为了暗金色，纯粹的晦暗与邪恶从其中散逸出来，粘稠的让人窒息。

不，它已经不能再被称之为巨龙之魂，或许“恶魔之魂”要更贴切一点。世人皆知巨龙之混被灌注了守护巨龙大部分的力量，但很少有人知道死亡之翼在铸造这个金色圆盘时杀死了成百上千的高阶恶魔，并将他们的灵魂注入其中。

恶魔的灵魂印记都在无尽的扭曲虚空之中，这也是他们无法被真正杀死的原因，只要有足够的能量，他们便能多次复活。但死亡之翼却能直接杀死他们并直接掠夺其灵魂，或许也只有这样的大佬才能做到这点。

按照正常的时间线，巨龙之魂本应该彻底破碎，所有的能量的消散一空，但在这个时空却因为裂变符文而分成了两部分，蕴含了守护巨龙之力的那一部分立即消散，力量重归四位龙王，而剩余的这一部分，显然就是那些高阶恶魔之魂的承载体。

照这样说的话，这块残片蕴含的力量应该是以邪能为主，暗影为辅，但艾萨克斯感受到的却是极为纯粹地晦暗，这种晦暗已经不是单纯的暗影能够描述的了，它是更深层次的黑暗能量，有着独特的名字：虚空。

极致的圣光和极致的暗影会相互转化，但圣光与虚空能量却是绝对的对立。艾萨克斯想起了几个小时前和耐克鲁斯的战斗，巨龙之魂在受到碰撞后会有剧烈的能量爆发，这意味着这件神器的应激机制有些过于敏感，如果自己往其中注入圣能的话，这块残片就会变成……

一枚爆弹，屠龙爆弹。

奥妮克希亚是围攻克莉丝塔萨最主要的战力，只要解决了她，剩余两头普通黑龙是不会对身为龙王子嗣的克莉丝塔萨构成威胁。对巨龙来说血脉并不只是意味着身份地位，还代表着同等级战力的高低，因为这关乎对泰坦赐予的关乎艾泽拉斯根本法则的使用。

与龙王血缘关系越近，也就越容易掌控对应的守护之力。

无论如何都要赌一把了，虽然黑龙公主确实是一个美人儿，但现在可不是怜香惜玉的时候。艾萨克斯咬了咬牙。这不仅是为了克莉丝塔萨的安危，同样也是为了他自己的身家性命。艾萨克斯绝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在这样的危急关头，他就是个纯粹的莽夫。

但莽夫并不意味着愚蠢到不留后路，即便恶魔之魂残片真的能绚烂地爆炸，那它也不太可能延时引爆，而艾萨克斯显然不是抱有玉石俱焚的想法的。一道金色的闪光陡然出现，女武神阿尔托莉雅再次被召唤出来，在艾萨克斯的指令下她立即快速远离战场。

艾萨克斯深吸一口气，开始往恶魔之魂内部灌注圣能。在即将爆炸之时和阿尔托莉雅交换位置虽然类似卖队友的行为，并且完全没有征询女武神本人的意见，但这确实是最合适的办法了。阿尔托莉雅大部分的灵魂都还在起源圣典中沉睡，即便女武神之躯湮灭，损失的也只是一小部分灵魂之力而已，只需要艾萨克斯之后补充一定的圣能，女武神便会重塑。

圣能涌入恶魔之魂，刚和其中的虚空能量接触就发生了剧烈的反应，两种相互对立的力量彼此纠缠、互相湮灭，受到刺激的恶魔之魂陡然爆发，黑暗的浪潮不断上涌，轻易地就将圣能湮灭，甚至直接开始了反扑。

猝不及防的艾萨克斯被突然暴涨的虚空能量侵入体内，巨大的腐蚀性痛苦立刻让他意识到自己犯下的严重错误，对立能量相互反应爆炸那是建立双方能级相同的情况下，而如果强度差距过大，那么弱势的一方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被完全湮灭。

而显而易见的就是，一件神器，哪怕是残破的神器，它的能量也不是一个领主级圣骑士能够比拟的。

致命的错误。

汹涌的虚空能量反噬，在艾萨克斯体内迅速蔓延，无往不利的圣能几乎没有任何招架之力，这些晦暗的能量不只是在占据艾萨克斯的身体，还在腐化他的灵魂，年轻的圣骑士已经能听到耳边越来越清晰的低语声。

这回真的要了，他颇为无奈地想到。

但显然此时还远远不是本书完结的时候，一直被作为挂坠的银手之辉突然闪耀出炽烈的光芒，而起源圣典上那枚许久没有动静的赤红色宝石也可是颤动起来，力量之魂一度高冷地拒绝响应艾萨克斯的任何的精神力，但在此等危机的情况下也开始自发护主。

两枚圣光水晶干脆利落地切断了恶魔之魂与艾萨克斯的联系，神圣的光辉压抑着虚空，迫使它们缩回了源头，在此期间恶魔之魂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反抗能力，它毕竟只是个残片，根本无法抗衡两件传说级物品的力量。

两枚圣光水晶的主动激发依然没有停息的迹象，这回轮到神圣之力反冲进恶魔之魂，暗金色的残片剧烈颤动着，圣光的力量似乎触及到了它的核心，狂暴的能量在其中涌动，使得恶魔之魂很快就到了极限。

虽然是阴差阳错，但预想的情况最终还是出现了，全身剧痛交加的艾萨克斯用最后的力量将恶魔之魂残片嵌入了奥妮克希亚鳞片的缝隙，双脚用力猛然拔出了托尔斯洛，接着就发动了相位转换，和女武神交换了位置。

一声刺耳的爆鸣，一道闪瞎眼的光芒，这是一场无论地精还是侏儒都会喜欢的大爆炸，奥妮克希亚惨叫着，翻滚着向下落去，她的背部惨不忍睹，大片的血肉剥离，甚至露出了脊骨，龙血如雨般地洒落。奥妮克希亚别说无法飞行，连扇动翅膀减缓坠落速度都做不到，只能直挺挺地坠落，在海面上溅起巨大的浪花，引发了一场小型海啸。

黑龙公主的惨状让费尔默和埃博诺克都为之胆寒，压力骤减的克莉丝塔萨欢叫了一声，乘此机会在两条黑龙的身上留下了数道伤口。反应过来的黑龙们并没有四散逃跑，而是发起了玩命般的反击。

费尔默和埃博诺克虽然比较憨直，但他们并不蠢，他们知道既然奥妮克希亚受了这样足以致命的伤害，妹控宅男奈法利安是绝对不会放过他们这两个保护不力的狗腿的，因而此时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死战，只有杀死眼前这头红龙取得战果并将奥妮克希亚带回去，他们才有从暴怒的奈法利安手里活命的希望。

因而克莉丝塔萨被缠住了，想要解决两头悍不畏死而又皮糙肉厚的黑龙，即便是红龙女王的女儿也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因而尽管万分担心艾萨克斯，红龙还是只能专心于战斗。

完成了相位转换的艾萨克斯的情况很不妙，两颗圣光水晶压制住了恶魔之魂，但似乎对侵入他体内的那些虚空能量无能为力，艾萨克斯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宛如战场一般，虚空能量大肆破坏，而圣能则在不断修补和压制虚空能量，这导致艾萨克斯连具备缓落效果的天堂之羽都维持不了，而他现在所处的位置是近千米的高空。

开始做自由落体的艾萨克斯无暇再顾及其他了，身体的糟糕状况也只能暂放一边，他必须想办法自救。对于高空摔落来说水面就等用于坚实的地面，而他也不具备巨龙那样变态的体魄，如果不想办法减缓坠落速度，那么就只有摔成人肉汤饼这一结局。

长时间维持天堂之羽时完全不可能的事情，艾萨克斯只能不断抽取自己还能调动的圣能短暂地在背后形成双翼减缓坠落，这无异于饮鸩止渴，因为每一次调动圣能，虚空能量对他身体的侵蚀就加重一分，但年轻的圣骑士别无选择。

短短十几秒的时间，对艾萨克斯来说瓦努一个世纪，当他接触到海面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感觉自己的骨骼都快散架了，冰冷的海水漫入口鼻，艾萨克斯迅速脱下所有的负重，竭力浮出水面，大口地喘气。他现在连一点圣能都无法调动了，因而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等待救援。

天空中克莉丝塔萨和两头黑龙依然在不断缠斗，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而艾萨克斯的意识已经开始有点模糊，恍惚中他隐隐看到远方有船只驶来。

船！艾萨克斯强打起精神，开始尽力呼救，那是一大两小三艘船只，型号有些老旧，桅杆上挂的旗帜竟然是……骷髅旗？

他们注意到了艾萨克斯的呼叫，并立刻调转了方向，一个艾萨克斯有些面熟的人出现在为首大船的舰首，他皮肤黝黑，带着破烂的船长帽，嘴唇上方有两撇精致的小胡子。

“尊敬的艾萨克斯殿下，你准备为你的性命付出什么？”海盗装模作样地对着艾萨克斯鞠了一躬，同时高声喊道。

艾萨克斯摇头苦笑，他总算记得这是谁了，杰克逊斯派洛，当初前来洽谈雇佣事宜的南海海盗代表，海盗们一向有着细致的观察力和狂热的冒险精神，他们显然注意到了这里的战斗，并且非常大胆地跟了过来。

“我之所有，洛丹伦国库内的所有财富，你可以拿去任何你想要的东西。”艾萨克斯许诺道，犹豫距离过远，而大声说话又极耗体力，所有他尽可能地言简意赅地开了个空头支票。

海盗们对此非常满意，就在他们加速前进、艾萨克斯也自认为得救的时候，一只巨大的龙爪突然抓住了最右侧海盗船的船舷，接着一只巨大的龙首浮出水面，这条黑龙早已没了先前的从容，她琥珀色的眼瞳满是仇恨与愤怒。

奥妮克希亚这一次没有任何的废话，她直接张开了嘴，汹涌的龙息瞬间就将这首海盗船化为耀眼的火炬，

巨龙浮出水面产生的波浪推开了另外两艘海盗船，他们没有任何迟疑，也不需要任何命令，不约而同地完成了掉头、升帆加速。而杰克逊斯派洛则又出现在了船尾。

“殿下！你有什么遗言要我们带回去吗？这次的服务是免费的！”

艾萨克斯苦笑，这些海盗果然还是一帮坑货，一头半残的黑龙就将他们吓破了但，难道他们就没发现奥妮克希亚也只是强弩之末了吗？只要回头说不定就能白捡一个屠龙的光辉事迹。不过现在说什么也晚了，艾萨克斯感到一阵发自骨髓的疲累感袭来，他知道自己很快就会到达极限。

虽然很想就此沉睡过去，艾萨克斯还是打起精神观察了下四周，情况还算不错，附近有一座小岛，或许在他昏迷漂流的时候洋会幸运地被洋流送到岸边。

不过那座岛屿怎么看起来像一只巨大的……乌龟？

这是艾萨克斯失去意识前最后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