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侯府几房儿媳妇都来给老太太请安,人人不动如山、静默肃穆的样子,却全然不似请安。林墨审昨日便被传到各处问话,潘氏对此事知晓几分,心中也大致猜测一二,不禁为墨染捏了把汗,此事若是往好处讲,自然是面上有光的事,可若往龌龊处想,难免于女儿清誉有损。
不禀父母长辈便私自出府赴宴,幸得外面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还能遮掩过去,可是内里就.......
墨染立在堂前,手臂酸疼肿胀,伤药刺痛得她额头沁出汗珠,却不得不做出一副闲适端庄的样子,低低一拜,等着老太太开口。
老太太打量着墨染,手中茶水绕出几缕白烟,袅袅飘散,茶香也随着飘了出来,勾在人鼻尖,却令人发寒。
花嬷嬷几步上前冲着墨染走过来,惊得苏夫人身子离了椅子,半站了起来。
朱氏也紧紧地盯着花嬷嬷,立时就要开口止住花嬷嬷的动作,却见花嬷嬷脸上换了笑容,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匣子放在墨染手上。
墨染恍惚了一下,脸上立时带了笑容,再次行礼谢祖母疼爱,打开匣子一看是一个羊脂玉平安锁,小小巧巧,细腻温润,果然是好东西。
墨染看着这锁,心道:“果然和我想的不差,我既有价值,便不会被处置,何况郡主将这事传得满城尽知,难道安国侯府还敢打了郡主的脸不成?打郡主的脸便是拂了皇家颜面,祖母一向精明,行事果然分毫不差。”
老太太笑着说了许多话,将往事一一细数,说墨染幼时喜欢桂花糕、荷叶糕,活泼爱笑,总是跟在衡儿后头,说着说着便夸赞起林墨衡来。
林墨染听老太太说“衡儿从小就老成,便是闹腾,也不如别的孩子一半”,她心中一酸,转而眼中含泪,忙低下头掩饰住了,再抬头又是波澜不惊的神情。恰对上老太太的眼睛,心中惊得似打鼓,面上神情却愈发镇定。她料定老太太不会将她怎样,还会将她这根长线放出去,为林家钓来更大的鱼。如今朝中形势紧张,男子不能出去联络关系,唯一能指望上的便是女孩了,可惜林墨琬性子懦,林墨琋自视太高不知进退,林墨玪又还小,唯有她一人可用,这么好的一颗棋子,断不会在此时被废弃。
老太太目光慈祥成一缕日光,暖暖如春日溪水,慈爱地看着墨染,招招手让墨染到她身前去。
墨染笑笑,忍着手臂上的疼痛,站到了老太太身前,感受着祖母手掌轻抚过她发稍,停在她耳边脖颈上,听到了轻轻一声叹息。
“还是太瘦弱了,怎么不补一补?”
老太太说着看向吕氏,好像吕氏苛待了墨染一样。
吕氏本在伤怀,有些走神,直到墨染走过来才恍惚回过神来,目光慈爱地看着墨染,她从未在人前露过这种目光,即便是看林墨衡,才从没这般慈爱过。
林墨衡未出嫁在家中时,就是吕氏的臂膀,当了大半个安国侯府的家,大事小事都能决断。
在林墨衡身上,吕氏从未操过半分心,直到听说林墨衡的亲事,立时如五雷轰顶一般,折掉了半条命,至今才稍稍缓过来。今日墨染言行举止,话语神情都与林墨衡颇为相似,让吕氏生出几分酸楚、几分慈爱来。
而老太太这么一问,倒是让吕氏不知如何作答了,怎么答都不对,低头半晌也未说出什么来。
墨染险些就要笑出来,强忍住笑意,看向了苏夫人,此时她站出来解围不合适,便抬头看向了苏夫人,果然见苏夫人面色不算好地站了起来。
朱氏、潘氏不如苏夫人年长,此时这话由苏夫人来说最合适,一则苏夫人向来性情柔顺,从不耍刁,遇事先忍三分,断不会凭空扯谎;二则苏夫人又是墨染的母亲,自然最知道底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