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站在窗前看雪,吩咐碧知将茶泡好,茶香散了出来,袅袅几缕雾气,绕在桌边。
墨染转身看了一眼,而后仍是转身看着窗外,凝神深思,似是在想些什么,孤单挺立的身影,有些单弱瘦削,换了一身厚衣,端整的姿态比方才在春僖堂还要傲然几分,神情更孤寂,更让人捉摸不透。
姜汤的暖和辣还在墨染口中散着,碧知很贴心地要倒一杯茶给墨染,压一压姜汤的味道。
墨染摆摆手,让碧知不要动刚泡好的茶,似是要等客人来喝。
碧知疑惑地看着墨染的侧影,再看看冒着热气的茶壶,丛然馆鲜有人来,难道是骆胜家的?或是藿芝姐姐?可也用不上这么好的茶啊。碧知心里嘀咕:“骆胜家的能喝出茶的好坏?藿芝姐姐又不喜喝这淡茶。”
茶味很淡,墨染又特意嘱咐少放茶叶,连茶汤也极淡,实是有些糟蹋这上好的茶叶了。
忽院门处有动静,墨染忙披了衣服迎出去。
素雪皑皑,琼瑶落满枝桠,遍地生白,映得人眼睛疼,朱氏披裹着一身正红色厚披风走了进来,踏雪迎风,走得有些急,吓得烟霞、烟柳在两面急急搀扶着,唯恐一个不小心,惊了朱氏腹中胎儿。
墨染亲自伸手迎朱氏进屋,朱氏抬眸看了墨染一眼,意味深长、就似飘出的茶香,淡淡悠悠,勾在墨染心头,墨染只觉心颤了一下,继而手也僵住了。
伸出去的手终是被晾在了半空中,几朵雪花落下,化成水在手背上流了下来,滴滴答答,汇成一窝浅浅的洼,在墨染绣鞋边湿了一小块地方。
朱氏进屋后便坐在了椅子上,并无往日和善笑意,烟柳烟霞也不晓得发生了何事,便退了几步,只静静立在一旁。
碧知欲要上前倒茶,忽觉势头不对,便转身去看站在屋门口的墨染,走过去低低叫了声:“三姑娘。”
墨染回身,轻笑着拍拍碧知的手,让她顺带着将烟柳、烟霞请出去吃茶,屋内一时只剩下她们婶侄两人。
暖意融融,碳灰细细,炉火赤红,一块炭落了下来,无声地一声叹,敲在墨染心上,烧得墨染浑身冰凉,一时不知当做何言,只站在朱氏面前,眼神落在朱氏闲哉哉拨弄茶碗的手上。
朱氏放下了茶碗,忽而开口:“那日你去郡主府到底做了什么?赴宴要如此仓促?”
墨染动动嘴唇,终是不能答出什么,想到那少年破碎的衣衫和殷红鲜血,便默然了所有,将一切都吞进肚肠。
倘若当时马车里没人,便是盗贼窃了安国侯府的马车,而后在城里四处奔逃,便是被那些杀手追上,也不过是一桩失窃案,难道太子府只一个暗卫?难道太子只一个心腹?难道要成大业非他不可?
墨染前前后后将这件事想了无数遍,定是自己一时慌张失了理智?故而才上了马车,才......险些......
朱氏皱眉,沉声循循问墨染:“染儿,你做事应是滴水不漏,却没法子遮掩这事,或许是你已经遮掩过了,却无济于事,那这得是多大的事!”
“染儿,今日你和审儿在春僖堂一唱一和,软硬兼施,他倒是全身而退了,你呢?这三个月若是不出门,要怎么说?难道满阳夏城都要说林家三姑娘被禁足在府?”
“你......怎么分不清轻重?”
墨染听朱氏语气渐渐缓了,才刚要开口,又被朱氏抬手止住了,只得将话又隐了下去。